此时，惠妃正在屋里浇花，翠儿走上来：“娘娘，杨玉环到了。”
惠妃放下手中的工具：“快请进来。”
玉环款款地走进去，行了一礼：“娘娘……”
惠妃一把拉住她的手：“起来，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自从上次见了，我一直想着你。天下的小姑娘我见得多了，只有你让我这样念念不忘的，这就是他们说的缘分吧。”她冲着翠儿使了个眼色，翠儿会意，带着一群侍婢悄悄地退下了。
惠妃拉着玉环坐下：“近日过得可好？”
“谢娘娘关心，一切安好。”
惠妃点点头，笑着：“我虽然在宫里，你的事迹我可是没少听到啊。前几日，我听说你跑到瑁儿府上去了。”
玉环跪下：“玉环年少，冒犯了王爷，还请娘娘恕罪。”
惠妃笑起来：“快起来，快起来，你有什么罪？大唐的律例可没有写着不准人夜间访客啊。瑁儿一向人情薄，没有几个人跟他掏心窝子的交好，你对他这样真心，我要谢谢你才是，怎么会怪你。”她顿了顿，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像你这样好的女子，瑁儿竟然看走了眼，非要盯上你家姊姊，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替他不值。”
玉环站起来：“杨紫钗配不上王爷。”
惠妃有些惊讶地看着玉环，笑了：“哦？是吗？我也觉得是，可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要不然，我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傻瓜。”
玉环重新跪下：“娘娘，您是王爷的母亲，您可以阻止他，不让他娶紫钗。”
惠妃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儿子不小了，王府里需要一个王妃。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合适的。”
玉环有些急了：“天下好的女子有的是，一定会有更合适的！”
惠妃把玉环拉起来，决定摊牌：“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瑁儿跟你家姊姊不合适，可是我的儿子需要一位妻子。”她紧紧地握住玉环的手，玉环想抽回却没有成功。
“总会有合适的……”
惠妃笑着盯住玉环：“我要你……”
“娘娘，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杨紫钗跟瑁儿不合适，我也觉得是。我觉得你跟瑁儿合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儿媳妇，寿王的妻子？”
玉环想把手抽出来，惠妃却握的更紧了：“我就问你愿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尽快让杨紫钗进门……”
玉环想起李瑁那张眉头紧缩的脸，想起姐姐那唯唯诺诺的声音，想起杨夫人的气急败坏，立即要脱口答应。但是，猛然间，李三爷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又冒出来，温和地冲她笑着，她的心又动摇了。玉环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心中的两个小人打架，过了许久，她疲惫地放弃了反抗：“好，我愿意！”
惠妃满意地笑了，她松开玉环的手：“我就是喜欢你身上这股子劲，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玉环也笑了，她多日来压在心头的怒气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有的只是报复的快感：“谢娘娘夸奖。”
惠妃微笑的脸变了颜色：“不过，这件事情要瞒着瑁儿……”她看了看玉环：“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在王府里准备跟你的姐姐私奔了。他的脾气你知道，要是真的逼他到了一定的份上，他做的出来。”
“一切听娘娘安排……”
惠妃的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拍着玉环的手：“嗯，真是好孩子。”
玉环笑着抬起脸，耳边似乎传来一阵霓裳羽衣舞曲的乐声，她摇摇头，乐声消失了。她慢慢地低下头时，眼泪不经意间从眼角滑落了。
二
中午，大明宫里，皇上正怒气冲冲地对着李瑁说着什么，后者在一边不服地梗着脖子。
“那是朝廷命臣！有什么错有尚书院呢，你倒好，劈头把他打了一顿！何况他还是你的姐夫！你是皇子，一举一动代表着我大唐朝的威仪，你这么做不是在我大唐的脸上抹灰嘛！”
李瑁梗着脖子：“杨洄荒淫无度，姐姐下嫁他是委屈了！”
皇上甩甩手：“委屈不委屈你别跟我说！当初是你母亲硬要让咸宜嫁的！”
“我教训他是应该的！”
“你放肆，杨洄的父亲此时正在边疆上打击突厥的游兵，要是消息此时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还怎么为我大唐效命！他要是临阵倒戈了，到时候遭殃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皇上坐下：“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回去面壁思过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到驸马府上赔礼道歉！”
李瑁不服气地行了一礼，转身要往外走，皇上叫住他，貌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听说，你跟东城前宫廷乐师杨玄琰的女儿很是要好。”
李瑁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没有答话，皇上甩甩手，低头批复一份奏折：“我见过她，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你……下去吧……”
李瑁刚走，外边有人禀报：“贵妃娘娘到……”
皇上苦笑了一下，没有抬头，继续忙着手中的奏折。惠妃走进来：“皇上，我刚才看见瑁儿从这里出去了。”
“哦，为了他殴打杨洄的事。”
惠妃尴尬地笑了：“瑁儿还小，不懂事……”她顿了顿：“说起来，其实瑁儿也不小了，我想帮他娶门亲事。”
皇上没有抬头：“你看着办就行了，瑁儿确实不小了……有合适的姑娘吗？”
“我倒是看上了一个好姑娘，这不，到您这里来讨张圣旨……”
皇上苦笑着摇摇头：“你这是先斩后奏啊……谁家的姑娘，瑁儿认识吗？”
“是东城杨家的姑娘，小名叫玉环的。她打小就跟瑁儿认识，还很相熟……”
皇上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一张奏折被墨弄脏了。高力士上来替他收拾，貌似不经意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这事……你也要问问人家姑娘吧。要不，就是我们一厢情愿了。”
“哎呀，皇上，人家姑娘答应了！今天上午我问她，她答应了！”
皇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再想想吧，这个杨家什么样的家世还要再看看。过一段时间等打听清楚了，再下结论。”
惠妃还想说什么，看见皇上的脸色，无奈地闭了口。过了一会，她试探性地开口：“既然亲事先搁着，还有一件事，瑁儿现在这样莽撞，我想让皇上出面给他请个师傅。”
“哦？”皇上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请个什么样的师傅呢？”
“张九龄就不错嘛……”
皇上冷冷地笑了，他放下手中的笔：“爱妃啊，张九龄是当朝的宰相，公务繁忙，已经没有时间再收瑁儿做徒弟了。”
惠妃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皇上阻止了：“爱妃，今日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惠妃悻悻地走了。皇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将手中的笔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