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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景象便是一片萧索,细雨轻飘,斜风低吟,薄凉湿意浸透了人心,见到这里的第一场秋雨时,我病了。

君忘归的花柳依旧繁华,而窗外的景物早已一片枯槁,落叶随风,卷到哪里,就在哪里零落成泥,滋养明年红花。

我头昏欲炸,躺在床上,将门锁住,不让任何人踏足,后来索性饭也懒得吃了。

直到越睡越沉重,烧的糊里糊涂的,我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朝气的家,突然,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出现了,周围全变成了君忘归里的房子的布局,接着又有一群人逼着我喝酒,跳舞,弹琴,越走越近,我心中大惊,立即起身抓着黑衣人,让他带我回去,他却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句话,“你已经死了。”

“啊—”我被惊醒,坐了起来,睁开眼,眼前却是朦胧一片,浑身也软绵绵的,提不上半点力。

费力的滚下床,却发现不远处有个很大的浴池,四周升着热腾腾的热气,地面也潮湿不堪。

朦胧的远方珠帘碰撞传来几声清脆的声音,到叫我的有了几分清醒,我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有一件事却十分清楚,这里绝不是君忘归,我终于出来了么?

慢慢的向着浴池边爬去,本想打点水清醒清醒,靠近时,却看到浴池的正中央侧坐着一个赤裸裸的女子,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那女子打坐着,纹丝不动,似乎是睡着了。我屏着呼吸,慢慢向前爬着,想要看清她的正面,却被升腾的雾气遮挡,只能迷糊糊的看见那白皙的背后似乎有一道朱红色胎记。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我不是在君忘归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突然,感觉后脑勺一重,顿时头痛欲裂,又掉入了黑暗,人若真能变成一抔尘土,该多好…

稠苦的液体划过喉,头上的疼痛感轻松了许多,我睡得更沉了,也没有那么多梦了,很平静。

几次,我在醒与不醒间挣扎,最后还是醒了,而我还在君忘归,那个奇怪的地方果真是梦,心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月雁,月青在收拾我的房间。见我醒了,她们停下手中的活儿,来到我身边,扶我起身,给我抚背顺气。

月雨从外端来一碗药,见我醒了,站在门口,瞪着眼睛,哆嗦了半天,泪水如泉般涌出。

我望着她笑道:“我睡了一觉,你还是这么爱哭!”

她回过神,将手中的药端过来示意我喝下,我估计几日没洗漱过,只觉得口中有一片苦涩的粘稠,说话都带着几分别扭,就推辞说不喝药了。

这一说,她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啦的一下,我立即慌了,又望着月柳,没想到她的眼睛也红了,最后还是月雁开口说:“雅姑娘,当时大夫说给你准备后事,我们不信,现在,你真的醒了,呜呜,吓死我了…”

不就是发个烧么,离死还差得远着呢,这群丫鬟就爱小题大做,我沉下脸,“胡说什么呢,我发个烧你就咒我死啊。”不过,心中暖暖的,愿意陪我说话的,担忧我安危的只有月雨,月柳两个小丫头。

“不是的,雅姑娘,您三日未用膳,又烧得那么厉害,大夫还说,还说…你根本就没有求生的欲望,因此醒不过来。”

我怔住了,难道发个烧也会死人?

我半信半疑,月雁接着说道:“找遍了京都的大夫,他们都说姑娘没了脉搏,回天乏术了,我记得千年人参可以续命几日,可要三千两银子,妈妈起初不同意,后来我们在姑娘的房中找到了两千两银票,再求了妈妈好久,她才同意拿出一千两的,这事我们那敢开玩笑,姑娘都昏睡好几日了。”

两千两银票,那是王九给我的,我不知道三千两银子到底是什么概念,但是能让保保放弃她从小下重本精心培养的洛雅歌,恐怕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颤巍巍地问道:“月雁,你刚刚说的只能续命几日,是…什么意思?”

“那时大夫说姑娘只剩一口气,就算有千年人参也只能续命几日,不过姑娘给吃过人参,我们又找了大夫来看过,他们又都说是奇迹,姑娘活过来了。”

听她这么说,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说什么不治,大概是大夫骗钱的手段,说不定连那人参也根本不需要。

只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并不是梦,就是在那个地方,他将长离的“离笑”之毒引到了我的身上,导致我日后无数次生不如死。

又想起一件事,我拉着月雁的手问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上次那位蓝衣男子有没有再来?”

“没有。”

失望的撇撇嘴,我喝完药,无力道:“我没什么事了,你们忙去吧。”

其实她们四个有自己的事做,陪我的时间极少,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独自一人在房中看书,睡觉打发过的。

月雁老是神出鬼没的,不到固定的时间是绝对不会露面的,月青则一日到晚拨弄着菊花,月柳和月雨整日里黏在一块,总是扮着男装,外去游玩,直到傍晚,才姗姗归来。

我曾问过月雁,她们四人才貌都不寻常,并不似风尘之人,为何会出现在君忘归,月雁告诉我,她们本也出自官家,只是后来家里被抄,幼妹成了官妓,多年后被她和月青寻到,罪臣之女终身不能脱妓,她们因父亲生前好友的眷顾,她们便留在了君忘归做丫鬟。

她们姐妹情深,开始,和她们呆在一起,我总感觉有些别扭,慢慢得却也渐渐喜欢月雨月柳和我一起聊天,开玩笑了。

我大病初愈的事老鸨知道的很快,我告诉了她,我病了一场,忘记了许多事,舞也不会跳了,更不知道如何取悦客人,若她想银子顺利的进口袋,就找人教我这些,我便保证不会再气走客人了,她爽快的同意了。

在这里,既然没有其他办法,我便要尽最大的力气保护好自己。

教我的人是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子,以前也曾是君忘归的姑娘,舞姿很美,各种乐器更是一绝,我学得也很认真,只是她给我讲怎样取悦男子时,听到一半,我觉得恶心,便不想再学了。

之后的日子,每日除了吃饭,其余的时间我都在苦苦习舞练琴,甚至舍不得花时间睡觉,那个女子说我骨头软,身子纤瘦,适合练舞,因此后来我几乎宵衣旰食,练舞,有时练得浑身酸痛起淤青,有时练得脚趾出血,练琴,总练得手指被硌得通红。只是这些学得再多,呆在这种地方,危险还是时刻都存在,我便偷偷拜托月雨给我买了许多迷药,以备不时之需。

我想过逃跑,行踪却被人盯得死死的,试过几次都没成功,后来被老鸨威胁,若再动歪心思,就接客,TMD,就知道用这个来威胁老娘。

往日里,我除了被老鸨逼着见有钱的主外,大部分时候,还要在一楼的台上跳支舞,接过宾客手中酒饮下,引起台下观众躁动的情绪之后,我的任务便完成了。只是每每结束后,我的脑袋都因饮酒而胀痛万分。

晚上,外面的雨吓得极大,我有些受寒,早早的窝进被子里,却由于外头雨滴声音极大,久久不能入睡,昏昏沉沉之际,月雨来敲门,告诉我,蟑螂来了,要看我跳舞。

该来的的始终要面对,我披了件衣裳,让月雨随意给我拨弄了下头发,便跟着她出门了。

还是原来的那个房间,原来的那三个人,和原来一样的恶心。我握紧拳头,努力挤出泪水,走进去撞上他们衣服怒火熊烧的眼神,便立即抽泣着说道:“雅歌见过三位公子,上次的事雅歌多有得罪,这些日子雅歌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就是怕各位公子心中还怪着雅歌,若各位公子还不能介怀,雅歌宁愿你们打我几巴掌…”

我小心翼翼的观察者那个姓李的人的脸色,只是奉承的话尚未说完,那姓李的蟑螂便愤怒的摔破手中握着的酒杯,一步跨至我面前,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还时不时冒着阴冷的寒气。

可我知道此刻我绝不能任性而为,此刻,我的每一步都决定着我的生死,于是强忍着拉回了几分理智,依旧泪眼婆娑,哀求似的望着他,十分悲惨道,“大…大人!”

“臭婊子!”那李蟑螂冷不防地扯过我后面的长发,粗壮的膝盖毫无留情的撞上我的小腹,愤怒的将我向内室拉去,全身上下的疼痛和内心绝望的恐惧已渐渐叫我有些神志不清。

看着他兽性大发的神情,我并非不知道此刻的危险,于是咬了咬牙骨,扑通一下,跪下道:“大人说得对,又何必跟我一个‘婊子’作对?雅歌已经知错了…呜呜…”

呵,没想到一向清高如我,也沦落到如此地步,望着怒意丝毫未消的蟑螂,难道这样也无法化险为夷么?

“贱人!”他反身,左脚重重将我踢倒在地。

既不能得罪他,又不能随波逐流,我紧紧拽住袖中的迷香,若这些搞不定他,这些迷香就成了我唯一的护身符了。

果然,他将我开始撕扯我的衣服,还当着另外两个又贱又老的男人的面。

我偷偷撕破迷香的袋子,我发誓,一会等我迷晕了那三个用下半身思考的贱人,一定将他们先阉后杀。

不过还未等我碾碎迷香时,他身后的另一个猪脸的狗官却制住他,道:“大人,晚上我们还有要事,这位花魁哪里没被你上过,也不多今日这一晚,别耽误了正事。”

你妈的,有事,有事你早说嘛!

果然,蟑螂听了,立即过来扶住我,态度有着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雅姑娘别哭,误会解开了就好,老夫岂是那些毫不讲理之人。”说完,一双蹄子就要向我的柔荑处伸来,我本想快速的躲开,却生生的比自己定在了原地,连忙说道:“各位公子心胸开阔,雅歌感激不已,为答谢各位,雅歌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向各位公子赔礼谢罪。不过雅歌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各位公子可否答应?”

“哈哈哈,佳人献艺,说什么我们也得答应。”一听我说跳舞,蟑螂就笑的发癫,眉飞色舞,肚子上的肥肉一晃一晃的,让人看了恶心无比,活脱脱一个老鸭子。

我笑说:“雅歌跳舞,喜欢有人助兴,各位大人可否在我跳舞时为我助兴,这样雅歌会跳的更好。”

“这是什么要求,雅歌姑娘不说,我们也会做。”

我邪笑了一下,然后恢复严肃:“只是雅歌的这种助兴方式与众不同,只要待会儿公子们只要一直喊‘我是小受’便行了,在我家乡,这句话表达了观众心中的满意。”

“好。”

听到这三个异口同声的“好”字,我差点没憋住笑了起来,接下来,我便移步开始跳起舞,你能想象我在上面跳,他们一直在下面喊着“我是小受”的那种场面,我又要跳舞,又要憋住笑,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跟他们说我出去帮他们拿酒,一出门,我就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翻,眼泪都出来了。

有事真不理解自己,刚刚几乎还在生死边缘,此刻却笑得这般开怀,或许我从就不是个消极的人,何时都能苦中作乐。

多年后,想起这一幕,那时天真任性已成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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