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四处飘飞,李若蹇很快的将我带出了拥挤的人群,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眸里流动着几丝莫名的疼惜,以一种十分担忧的口气,慌张地解释道:“无稽之事,你别多想了。”
我慢慢转身面向他,将紧紧握在手中的红绳,慢慢的递给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面带严肃的说道:“今天谢谢你,不过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
我的这句话似乎让他激动了起来,不等他开口解释,我接着道:“以后我的事你别管!”
“为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手中之物,双眸不住的颤动,脸上一片难堪之情,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十分忧伤地望着我,顿了片刻,我轻轻抬起他的手,放下红绳,目光直射他的眼眸,接着道:“你的父亲是萧益的政敌!”
像是全身早了雷击般,他傻傻的愣在了那里,脸上的痛苦不堪让我心疼万分,我咬了咬牙骨,狠下心肠接着说:“这一世我只信他一人。”
他轻啧了一声,脸上多了一抹了然的苦笑,又似自嘲,又似无奈,他穿的极少,寒风凛冽,吹着他的白衣在空中孤寂的摇摆,清晰地显露出他瘦削薄弱的身材,他开始一字一字的顿道:“只是一个身份而已,我以为你早已介怀…我明白了。”
毫不犹豫地接过红绳,道了一声珍重,他转身疾步走去,只余一声悲凉的叹息在粘稠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李若蹇,对不起,你隐瞒我的事太多太多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都不想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让别人规定我的命运路线。
进宫时,天色已朦胧了,皇宫内的宫殿的房檐处挂满尖锐透明的冰锥,威严而冷酷,吐露着冰冷的气息,它们一年四季坐落在原地,向世人昭示着庙堂之高的寒冷,我正在寻着昭阳殿的路时,忽然一个小太监,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蓦地一下挡在到我的前面,埋首行礼道:“洛姑娘,王爷让您去昭云殿。”
说罢,他抬首猥琐的瞄了我一下,不过在撞上我疑惑的目光时,立即吓得缩回了脑袋,沉静地等着我应答,而我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情况不对。
“你带路吧,宫里我不熟。”
听了我的话,他像得到了特赦般,立即扬起欢快的声音,连连嘶叫道:“姑娘随奴才来。”
我跟在他后面,今日在刑场所见的场景一拨一拨,汹涌的奔向我的脑海,脑中咚咚作响,似乎是头颅落地的声音。如今只要我出了这道宫门,遭遇的便是唾沫横飞,谩骂指责。
然,这一切都拜秋绝所赐。
杀了那个将军,不在于立威,而在于引起百姓,朝廷的愤怒。“红颜祸水”的道理自古不衰,而这些愤怒,自然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正如他们所说,宸候只是被我勾引了而已。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风尘女子,江南一行,我和秋绝曾推心置腹的做了几天的朋友,他为什么要这么算计我?
世上的一切往往都这么可笑,可悲,当我还在感叹上一段刻被算计时,这一秒,我已不知不觉的走向了另一个圈套。
那小太监本说带我去昭云殿,可我们走的方向分明是皇帝的御书房的方向,等到我回神发现时,已到了昭云殿的门口,我立即意识过来,这里应该是皇帝的寝殿,正想拔腿便走,却被几个宫娥硬生生的扯进了殿内,霎时,殿内的宫人都自觉地退了下去,只余下深处一抹明黄的身影。
我认命的叹了口气,屈身福礼道:“民女参见皇上!”
萧烑诏闻言正要过来扶我,我急急的退开,他也不勉强,而立之年的脸上泛着淡淡的银灰,双手负在身后,面对着我,俯视地问道:“雅歌可知道五王爷已边关要挟朕交出你,你觉得朕该怎样选择?”
我闻言一惊,没想到他说的这样直白,就瞪了他一眼,心中想道你问我,我觉得怎样选择有用么?
他似是没有耐心听我回答,趁我愣神时,揽起我的腰身,我一下子便被他紧紧圈入怀中,任我怎样挣扎也毫无作用,知道那个皇帝昏庸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可他可耻到这种地步,我还是没有料到。
他慢慢的头移向我耳边,唇畔从我耳根之处慢慢游移,那浓密的胡须扎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我心中翻起一股恶心,却也只能任他摆布。因我每挣扎一次,肩上的刺痛便翻山倒还般袭来,我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
他的唇已经移到我的脸上,突然顿住,用着及其浑厚魅惑男声轻轻吐道:“只要你做了朕的女人,朕就不会送你去边关。”
昏庸无能的狗皇帝,此时的我被一种极度的羞愤的狂流淹没,尽管左肩之处已有鲜血涌出,我还是绷紧力气推开他,威胁道:“你敢动我,萧益不会放过你的。”
“烑光?”他不懈的笑了笑,“朕这个皇弟最无能了,你以为朕怕他?”
“你不怕萧益,那么宸侯呢?”
果然,当我提起秋绝时,在他眼中我看到了一丝的惊恐,不过那种表情瞬间消逝,他接着反问道:“宸侯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跟朕计较。”
说罢,他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我知道这是危险来临的前兆,他用力按住我的后脑,一边疯狂地在我左右闪避的脸上找到我的唇,一边撕扯着我的衣服,我正想,若是他再不松手,我会刺死他的,因为我手上握着萧益给我的双飞燕,即便萧益会怨我,我也绝不会让自己的清白毁在这个肮脏冰冷的宫殿内。
我紧握着双飞燕,将所有的力气汇聚在手腕上,还没刺向他之时,“砰”的一声,大门开了,门口站着数十位朝廷官员,包括萧益,都不可置信的望着衣衫不整的我和萧烑诏,萧烑诏愣了半晌,本是错愕的脸上,忽的勃然大怒,推开我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竟敢以药物迷惑朕,秽乱乱宫廷!”
呵,我冷笑,这是一个陷害阴谋,除了宸候,还有谁有能耐叫动这些大臣直闯皇帝的寝宫。
接下来便是众臣铺天盖地的谩骂,什么“不知廉耻”,“下贱淫荡”,“妖孽祸水”的词语在我四周横飞,我傻傻地坐在地上,好累,累到我不想再去解释了,任由众人的辱骂与唾沫,我竟没有流泪。
因为萧益还没说话,我带着绝望的眼神望向他,他在看到我肩上猩红一片时,脸上的痛惜与悔恨泛滥,他轻轻坐过来抱住我,当着重臣的面,温柔的映上我的唇,说道:“我带你离开。”
在那一刻,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所有的屈辱与委屈都不见了,只要萧益相信我,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空旷的大殿霎时静得连一根头发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得十分清晰,萧益抱起我,刚走出两步,便被分散在四周的忽然涌上来地群臣拦住,劝道:“王爷留步,这等下贱风流的女子,罪该万死。”
“王爷,这等祸水还是送给五王爷吧,我朝疆土要紧。”
“王爷…。”
“让开!”萧益的声音尖锐而冰冷,透着浓厚尊者的气息,不给人一丝一毫拒绝的机会。众臣纷纷退让,那狗皇帝突然大喊一声:“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萧益顿步,脸上的嘲讽溢于言表:“皇兄眼里可有我这个弟弟?”
“你…。”狗皇帝气结,指着萧益,哆嗦着,突然十分阴狠的说道:“来人,传朕旨意,赐九王爷与赵家孤女明日完婚,洛雅歌择日送去边关逆臣萧烑皓之处!”
萧益没有听他的话,仍是抱着我一直向前走着,刚出门便被羽林军侍卫拦住,那些侍卫本顾及到萧益的身份,被萧益逼得步步后退,可狗皇帝一声令下,那些原本带着畏惧之意的侍卫突然变得冷面无情,纷纷伸出冰冷的长矛,拐住了萧益的脚,萧益踉跄倒地,百官也都群涌出来看热闹,狗皇帝怒目相向:“你…你竟敢抗旨!”
“抗旨又怎样?”
“来人,给我打死这对狗男女!”
面对十几个举着粗棍的侍卫,萧益云淡风轻一笑。
他护紧了我,那数十到棍棒落下,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背上,打到他嘴角溢出丝丝血丝。
不过,他们用棍棒,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萧烑诏不敢杀萧益!
“怎么样,你尊不遵旨?”我知道萧益让狗皇帝在这么多下属面前下不了台,可以他的性格怎会委曲求全。
果然,他缓缓抬起苍白无力地脸,苦笑道:“萧烑诏,你我兄弟今日恩断义绝!”
“你…。你…。继续打!”狗皇帝气的翻着白眼,整张脸上呈现的是一片恶心的屎黄。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利刃深深地剜着,痛到窒息,我扯了扯他,哭叫道:“你这个傻瓜,你不想活了,你快同意呀。”
他却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眉宇间透着的是一股倔强执着的傲气。沉沉的棍棒的声音还在密密麻麻的传来,我焦急万分,泪水狂涌而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你这个傻瓜,你让我看着你受苦,你不要我活了…。”
他皱紧了眉头,仍然不发一言,紧紧抱着我,默默咬牙承受一切,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站了起来,握住向他挥来的棍棒,所有声音在瞬间戛然而止,空气似乎变成了粘稠的液体,叫人呼吸的格外吃力。
萧益转身,仍抱着我,用坚定而威严的声音对着众臣说道:“玉玺在本王手中,能令天下人揭竿而起的权力也在本王手中,各位莫要忘了,这天下权势一半都握在本王手中。”
众人闻言,皆脸色大变,再也没了方才看笑话的劲儿,个个如丧考妣。
萧烑诏似乎也惧怕了,遣退侍卫大臣,吩咐道:“将九王爷和这个贱人押进天牢!”
从曾今萧益说过的话,以及那个皇帝为了萧益派人刺杀我时,我以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是真心待萧益好的,却不想如今是这个局面。
通往牢狱的路上本就没有什么灯火,再加上正直缺月时期,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本以为皇宫这种地方的牢狱会比其他地方高级,可我们到了地下的狱中之时,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地上潮湿不堪,到处都是老鼠蟑螂四处逃窜,还好,那狗皇帝将我和萧益关在了一起。
冰冷空旷的地下牢狱内除了几种冒着寒气的不知名的刑具之外,便什么都没有,就连方才那已缺到极致的弯月也不应景地隐入了云层之中。侍卫走后,苦恼怨愤将我冲昏了头,我已忘了左肩之处的疼痛,跳下萧益的怀抱,握住拳头,重重地捶打在他的胸膛上,这几日我所有的坚韧都在瞬间溃决,我哭出了所有的苦水:“你这个傻瓜,就让他们打了这么多棒,多疼啊…。呜呜…。”
“对不起…。我只是想还了他这几年的情分,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我的话还没说完,萧益放下我,开始解我的衣裳,我顿时傻了眼,本能的双手护住胸口,叫道:“萧益,你…干嘛?”
他晃了晃虚弱的身子,解释道:“等你的血止住再说!”
我愣了愣,才发现肩头已猩红了一大片,怯怯地放开双手,闭着眼任他给我宽衣包扎,他的动作轻柔仔细,神情极为认真,似乎在怕一不小心便会弄疼我似的,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双专注认真的双眸,淡淡的柔光光洒上他的面容,那两排乌黑紧密的睫毛在银光下微微颤动,一种苦甜交加的味道在我心中流窜开来,我的萧益,能一生无忧么?
许是怕我冻着,他很快的处理好了伤口,再小心翼翼地为我穿好衣物,我的方才的气竟然全消了,说不出一个字。
萧益搂紧了我,我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到他急速跳动的心脏,疑惑的睁开眼,却见他脸色一片煞白,挨了几下棍棒是不会有这么严重的,我大惊,拉住萧益:“你中毒了,那狗皇帝向你下毒?”
他哆嗦着身子,嘴唇之处已泛紫,一种惊喜冲上我的脑海,我立即拉着萧益,解释道:“我的血液可以解百毒…。”
“不要,刚止住了血。”
转念一想,让他喝我肩上的血,似乎太过暧昧,我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便拿出双飞燕正准备划开手腕时,萧益抢过我手中的双飞燕之时,我的手腕之处已流出了殷红的液体,抬眸之时,恰好撞上他痛苦而又嗔怒的表情,而后他咬牙道:“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
我瞪着他,半哭半撒娇道:“你又不想让我活了!”
他闭眼轻颤了一下,便抬起我的手,允吸了流出的血液,再扯了一片布料,为我仔细包扎,之后便不发一言,我以为他是累了,便没再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