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女扮男装、全身脏兮兮的霜公主时,我惊呆了,这就是曾经多次在天兆羞辱过我的那个小女孩吗?她脸蛋上沾了许多污泥,只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在犀利地瞪视着我。她还是个孩子呀,石觅风怎么忍心把她送上战场。
“霜公主,你没事吧!”我好意上前替她理顺她那浓密的秀发,随即又吩咐明珠,“去,打些水来,替小姑娘好好擦洗一下。”
霜公主却不领情地侧身躲过,“你这个脏女人,我不要你来碰我。”
天!现在究竟谁脏哦!我没有计较她的言语,而是遵从她的指示不再触碰她,明珠上来给她擦洗时,她却很配合地任由明珠擦洗,毕竟她是个爱美的女孩子。
好不容易,明珠换了好几盆清水才把霜公主的本来面目洗了出来,又替她换了女儿装,她本就是个可爱迷人的小美女,现在看上去更清爽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女扮男装上战场了吧!你哥哥就这么放心你吗?”我凝视着她逐渐红润的脸蛋,问她。
“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她噘起了小嘴,使我想起四月天红艳艳的小樱桃。
“照这样说你是偷偷溜到战场上去的?”我大为震惊,想不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竟然这么有勇气,“你也会男人们那些拳脚功夫?”这一瞬间,我想到了同样表面柔弱实际却会武功的如烟,古代当真出侠女?
“就是因为学艺不精,才会中了尹文彦的圈套,被他抓来。”她忿忿不平。
我苦笑了一下,“敢直接称呼他名字的,你哥哥是一个,你是第二个,当真是兄妹连心。”
“真的吗?我和他一样啊!”不知何故,霜公主的脸竟然红了,我暗暗纳闷,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是马上,霜公主又立即恢复了对我的敌视,“你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想套近乎么?我们现在是敌人,尹文彦杀害了我几位哥哥,这个仇我迟早要报。你不必对我这么客气,说不定我哪天脱险了反过来会要你的命。”
“小姑娘,你几位哥哥的死是战争造成的,怎么能全算在他头上呢?我不清楚两国之间的纷争是谁引起的,但是有战争就必然有伤亡,这是各人命运的问题。如果长期这样仇视下去,只会死伤更多的人。”我苦口婆心地劝导她。
“不必和我讲大道理,我也听不懂。”她倔强地拒绝我,“如今我既落入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怎么会让他杀了你呢!”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管你从前怎样对待过我,不管你们两国之间的仇恨怎样,你始终是一个小姑娘,又是觅风的妹妹,我不想过问战争,我只想尽快把你送回到你哥哥身边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会轻易放过我?”
“我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我坚定地告诉她,“我的女儿也刚满月,如果总是这样冤冤相报,何时到头?当然,我希望你回去后能劝告你哥,叫他停止这场永无止境的纷争,不要再制造悲剧了。”
霜公主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你生了个女儿,怪不得我左看右看看你不顺眼,你的肚子没了,我都险些给忘了这事,那我代表我哥向你贺喜了!”
“你不要对我明讥暗讽了,我说过,看在你哥的份上,我不会与你计较的。你如果真的想安全离开,就必须听我的话,乖乖地待在我这里别出去,我自会请求皇上放你走。”
“他不会舍得放我走的,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一定会拿我要挟我哥哥。”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沮丧的神色,伴随着后悔。
“我想我能说服他。”我说完这句话后吩咐明珠侍侯好霜公主,我便到前厅找寻文彦去了。
文彦此时正爱不释手地抱着安宁逗乐,他满脸的疲惫,甚至连胡子碴儿都没来得及刮,但他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意,他正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
“皇上!”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抬头看是我来了,开心不已,“爱妃,快过来,看看我们的宝贝小公主,她长得真好看,鼻子和嘴都像朕,但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像你一样。”
我过去也慈爱地看着安宁,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很伟大,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来。看着她在襁褓里睡得香甜的样子,我油然而生一种母性的自豪感。
但孩子归孩子,正事却是要谈的。
“皇上,你怎么把霜公主抓来了?”
“哦,那个小女孩,跟个小泼妇似的,一眼就被朕看穿了是女子假扮的,而且,据抓来的兵将所说,她居然是天兆的公主,真是令朕开心啊!”他头也没抬,继续逗弄着女儿。
“皇上,你想留她作人质?”我担心地问。
“爱妃一直都很聪明,能猜透朕的心思。”
“放了她好吗?她还是个孩子。”我恳求他道。
“放了她?”他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你别看她年纪不大,发起脾气来可不得了,朕的手臂都被她抓伤了,简直就是一小野猫。”
“那是因为你招惹到她了,我也经常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
“那你还替她说话,你不会是看在石觅风的面子上吧!”他有些不悦。
“我的确是看到他面子上。”我没有隐瞒,“如果你们不是敌国的话,该有多好。他和你有过节,和我之间却没有。我在天兆的时候,他对我非常关心,如今他妹妹有难,我怎么也应该帮他这个忙。”
“你每次都是这样天真,上一次,朕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放走了石觅风,可他倒好,反过头来立刻讨伐朕的国家,害得举国上下怨声载道,这次,无论如何朕也不会听你的话了。”
“唉!”我叹气道,“你这样说,我觉得自己好像真成了祸国殃民的女人。”
“朕可没有这个意思!”他有些急了,现在的他特别敏感,生怕哪一天又得罪了我,惹我离去。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放弃地继续劝解他:“你可能不知道,石觅风曾经也想把我留在天兆当人质的,可是后来他却把我放回来了,所以你不能用这种小人行径去对付他。”
“可是他后来还是发动了战争。”
“这是历史的悲剧造成的,就算你最后赢了他,或是他赢了你,那又能怎么样?你们的胜利永远是建立在无数血肉之躯上,那样你们就真的满足了吗?”我看他沉默不语,紧接着又说:“现在,我和你已经拥有了安宁,如果她长大了,也像今日的霜公主那样被他国俘虏为人质,你又作何感想呢?”
“你话题扯得太远了。”他的语气有些冷,但已经让我听出了余地。
“一点也不远,这是事实,如果你们不能化干戈为玉帛,霜公主的今天很可能就是安宁的明天。”我严肃地对他说。
“行了,朕说不过你。”他终于软化了下来,“可是,如果朕放她回去,石觅风还是会发动战争,到头来,依然与朕纠缠不清。”
我松了口气,“最起码,你也有诚意啊!其实你的内心也并不喜欢战争,对吗?”
他点了点头,“没有人会喜欢战争,朕也不例外,只是……”
“皇上,”我打断了他,“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愿意护送霜公主回天兆去,我要当面和石觅风好好谈谈,我希望自己能够感化他。”
“不行,那太危险了!”他立马反对,“不要以为你说服了朕,你就是个圣人,石觅风那小子不会罢休的,你去了说不定他会反过来把你当人质要挟朕。”
“他如果要那样做,早就做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今非昔比,不要把他想象得那么好。”
“你也不用把他想象得那么坏。”
“如果他肯听你的,这场战争兴许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他听不进我的话,这场战争早在大半年前就发动了。”我坚持己见。
“朕不会放你走的。”
“为什么?”
“朕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石觅风,他的确是朕最大的威胁。”
“不会的,我一定回来。”我说这话时已没了底气,因为我也曾对石觅风这样承诺过,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左右自己的诺言,尤其是在情形百般变化的时候。
“你放心,现在我们有了安宁,我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地扔下她不管的。”安宁突然哭起来了,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信心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那么你去吧!或许,你真是上苍派来拯救苍生的和平女神也不一定。”他终于放弃了争执,“希望你能记住你今日对朕说过的话,朕也相信,就算你不再对朕有所留恋,对女儿总是会眷恋的。”
我感激地冲他微笑着,人与人之间是需要沟通的,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