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的,十儿跟着刚刚离开的那人的路线,来到了前厅。
“龙五。”
男人的声音,让蹑手蹑脚的十儿倒抽一大口冷气。
这声音,不就是下午擒了自己的男人的声音吗?
错不了,她一辈子都记得。
他人,看来就在这厅堂上。
也对,他自己是二当家,今晚是他的大当家拜堂成亲之日,企有不在场的道理?何况那个新娘子,她的好小姐还是他给掳来的。
心头之火怒盛,十儿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决不能让那男人发现自己,决不能让一切功亏一篑。
蹑手蹑脚的十儿,小心翼翼的潜到了偌大厅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里静悄悄的。
发生什么事了?
不久前的锣鼓宣天都像隐蔽了一样,现在就像死了人般的安静。
不会是……
十儿眨了眨汪汪水眸,伸长脖子,探出小小的脑袋,想观看个究竟。
奈何,身前的壮汉每一个都壮得跟山一样,身形一个是她两倍大,踮高的脚的她,可能还不及他们的下巴。
什么也看不到。
她想知道,是不是那二当家称为大当家的人死了。
不然,他们怎么这样安静?
“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咦,有人说话了。
可是,不是二当家的声音!
这男声,声朗音清,却中气不足,渗了丝沁人入心得沙哑。
“咱们……咱们……”
支支吾吾了很不久,厅上的汉子们都不说话,小步小步向前推移的十儿听见此起彼伏的倒抽声,不绝于耳。
他们都在害怕?
害怕着他们的大当家?
这群熊腰虎背的大汉们都惧怕的人……十儿小小的脑袋瓜子,这时在将这位大当家的长相,略略的画出了个大概。
他应该有一把大胡子,但长年不打理,所以很脏,还打结。
他应该有一副魁梧高壮的身躯,身形也会比眼前这有她两倍大的男人还更高更壮,轻轻的一个拳头挥茖,就能粉碎一个小山般高的巨石。
他应该一双嗜血的眼,应该一张擅长狞笑的嘴,肤色黝黑的脸上还有一道让人一眼就明了,他经历多少刀里来、血里去生活的刀疤……
他应该还具有蛮霸之气,不然难以服匪众。
他应该……
到最后,连十儿自己也迷惑了。
这大当家……真的长这样吗?
想起他的声音,十儿的脑海里,更直接描画的却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瘦弱男人。
“楚兴师,是你搞的鬼?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我死了?”
“大当家,二当家不是这个意思,二当家他是……”
“巴山,我问你了吗?”
巴山?这名字她认得,就是下午打包小姐的其中一人。
“楚!兴!师!”
一声粉碎了什么的声音,贯穿整个喜气洋洋的厅堂。
好冷……
厅堂的气氛,变得森寒阴郁,冷得连呼吸都克制不住地阵阵颤动。
揪着外衣的胸襟处,十儿的手心里,涌出一阵冷汗。
她发觉,救出言心宁的机会已是微乎其微。
别说,她势单力弱的一个人,连丁点武艺也不会,想保卫自己已是难于登天,更惶论要她撂倒这里的人,救出言心宁一起逃走?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难题,就摆在眼前了!
是救人,还是下山搬救兵?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大当家的身上,自己就这样明晃晃的站在他们身后这样久,也不自知,还不是大好时机吗?
可是……
她不放心小姐啊!
羊入虎口,言心宁握在他们手里,怕只怕,她才转身,言心宁就给抬上大当家的床上,做他的压寨夫人了,到最后,给匪贼恶霸糟蹋了,言心宁还有颜面会苟活于世吗?
有可能成真的未来,像砸了一地的碎片,扎得她遍体鳞伤。
不行,她决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在言心宁的身上。
那,她该怎么办呢?
“我说不能送,我以二当家的身份,命令你们不准我的压寨夫人。”
“楚兴师。”
“顾天命,你给我闭嘴。坐在你的椅子上,乖乖的当你的新郎倌。”
“我不。”
双手将他压回椅子里,“巴山,金川,跟我一起压着他,再不行的话,你们都给我上。”
“二当家。”哀鸿遍野,响成一片。
楚兴师主意己决,“我说上就上,如果你们还要你们这个大当家的话,就照我的话做。”
“楚兴师,你煽动他们一起造反?”
“造反?”眉一挑,“好,造反又怎样?如果能保住你的命,就算现在叫我造反,杀了文观天子我也在所不惜。”
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豪言,震憾得男人以至整个厅堂都无言了好半晌。
苦恼得一手扶着光额,男人微微拢起眉峰,语调似乎渗了一抹无奈,“兴师,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何苦呢?”
“这是你逼我的。”一拂手,“我们现在除了死马当活马医,你还我怎么办?”
“但你也不能拿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和幸福来赌啊,这……万一事情不成呢?要是冲喜没用,你不就断了她一生的幸福,你要她一辈子都为我守活寡吗?不成的,不成的。”连说着几声不成,急忙的脚步声从上而下的响起,“我不冲喜,我不能毁了她的幸福,金秀,把人给我,我要送她下……”
“金川,巴山,拉着大当家。”响应着脚步声的,是楚兴师决不妥协的决定。“金秀,带着新娘子退到一边去。”
一直背着红衣嫁娘的言心宁的小姑娘,听了楚兴师的吩咐,应道了声,便退到角落头里。
“兴师。”
“是不是毁了她的幸福,也要看冲喜成不成,如果成了,你的病也好了,我们也多了一个大夫人,一举三得,企不是更好?”挡在新郎倌面前的楚兴师,半扬的唇线及微瞇的黑眸,在魅人的笑意下显得很得意。
“去你的一举三得,你这是胡来。”
“我胡来?”楚兴师双眉挑得绕向,甚是不赞同,“我有你胡来吗?如果你肯乖乖就医,我哪会胡来?”言下之意,就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你也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的病……”
“有人能治,有人可以治,只是你自己逃避不肯去而已。”
听至此,新郎倌的语调略硬了硬,“我没有逃避。”
“你没有逃避?你没有逃避,那为何几次路过通天谷,你都是避而远之?笑话,你这不叫逃避,叫做什么?”挖起陈年烂帐,楚兴师的好脑袋可是有一等一的好使。“我才疏学浅,能劳烦你解释一下吗?”
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半晌,上下张合的唇瓣才发出了声音,“通天谷不会医治我的。”低哑的声音,像隐藏了很多事实,很沉重,很压抑。
“开玩笑,通天谷天命就是救世济民,只要付得起代价,没有他救不了的人和阎王爷抢不到的魂。”抓住新郎倌的双肩,楚兴师冷沉地低喝,“你是因为付不起他们要求的代价吗?你问过了吗?你付不起,我们可以替你付的。”
“对的,大当家,我们可以为你赴汤蹈火,连命也不要的。”厅堂本来都沉默的人,一下子,像炸开油的锅,都吵闹起来。
“通天谷有一条天规,「救猫救狗救老鼠,也决不救一个姓顾的人!」你们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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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这文总是冷清清的,看着有点心凉,不过算了,只有一个读者,我也要继续写下去!
《夜帝》
《鬼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