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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翼扬一怔,的确是没有其他事来了,只得摇摇头:“没了,你若是忙,就先回去吧!”

梁君倾仍旧淡淡地笑着,眼底里的笑意却渐渐退去,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一份冷冰冰的意思。

“既然将军无事,末将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还请将军不吝赐教才是!”

宋翼扬直觉不好,却不能拒绝,只得点点头:“好,你说。”

梁君倾忽然站起身来,直直地站在了军帐中央,看着上方的宋翼扬,微微冷笑着问道:“将军,不知可还记得那日燕回山深谷内之事?”

宋翼扬面色一白,真是想不到她会这般直白地问出来,一时间怔在那里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梁君倾却不管不顾,她忍了这么久,思念了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他,却要承受他无端的淡漠,她不依!

她想要装作不在意,可是,不行,装不下去了!

“看来将军仍旧像我一样,记得清清楚楚。今日我只问你一句,当日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宋翼扬心里一跳,摇曳的烛光映照得他的神情也是一晃一晃,让人看不真切。

梁君倾仰着纤瘦的下巴,倔强地看着他,双眼瞪得圆圆的,看着他的双唇,生怕那鲜红的双唇一开启,出口的就是她不愿意听到的话。

就在这时,突然帐外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劫营!保护将军!”听声音,竟是宋安!

两人齐齐一惊,心中再无绮思。梁君倾刷地一下抽出腰间长鞭,转身就往帐外奔去,不妨臂上一紧,宋翼扬突然将她的脚步生生拉住,险些拽得她一个趔趄。

她急忙站稳了身子,不解地回头看去,却见宋翼扬正紧抿着双唇看向帐外那此起彼伏的火光,朝她摇了摇头。帐外喊杀声渐渐大了起来,看那势头,却是朝军营后方而去。

梁君倾倾耳一听,立即恍然,转身与宋翼扬对视一眼,各自沉着脸转过头去,却谁也没有走出大帐半步。

方一进军营时,梁君倾就发现,大营里所有的军帐都是一模一样,分布也是中规中矩,若不是军中内部人员,根本就分辨不出哪里才是中军大帐。

但是守卫的兵力分布,却在中军大帐的周围,有隐隐加强的趋势。当然,这里所说的,是宋翼扬想要敌军看到的“中军大帐”!

两人所在的军帐,都位于整个大营的东北方向角落里,大帐看上去平淡无奇,门口守卫也少得可怜,根本没人会想得到,这里才是军中高层所在的中军大帐。

劫营的敌军,此时正落入宋翼扬事先布置下的“口袋”里,只听帐外突然一声金锣惊鸣,隐藏在四面宋家军潮水一般涌现出来,袋口迅速收紧。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剿杀,不到半刻钟,劫营的敌军砍杀声已经渐渐弱了下去,不多时,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敌军也被擒下,由宋安亲自扭送到了宋翼扬的中军帐外。

“将军,敌人已经全部擒下,生擒四十三人,杀五十七人!”

梁君倾回过身来看了看宋翼扬,只见昏暗的烛光下,他的面上森寒杀气一闪,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脸上出现杀气,顿时令她也忍不住心底生寒,暗暗为那些劫营的死士们担忧起来!

宋翼扬作为一个成名甚早的青年将军,魏国风靡全国的杀神,怎么可能没有些雷霆手段来震慑敌军?

“将头目带上来,其余人全部枭首,用木筏送到对岸!”

“是!”

宋安转身杀人去了,宋翼扬转身上了主座,大马金刀地坐了。谁也没有在意,梁君倾瞬间煞白的脸色!

虽然早已做好面对尸山血海的准备,当真临阵时,她还是心惊胆战。

整整四十二条鲜活的性命,眨眼间就身首分离。

但是她也明白,宋翼扬必须这么做!

江烜固守信义城,拒不出战,宋翼扬率军在河对岸僵持了这些时日,一直都没有与其正面交锋过,战事拖得越久,对宋家军而言,损失越大。想必江烜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企图将整个叛军渐渐拖垮,不战而胜。

将劫营死士的头颅送到对岸,能激发守军的怒气,这样,才能开城一战!

她淡淡地垂下眼眸,在帐内坐了下来。

不多时,那名带兵劫营的小头目被带了上来,浑身鲜血淋漓,甫一被押进帐内,整座大帐就弥漫起浓烈的血腥气。

梁君倾狠狠地抽了口气,才慢慢适应了这血腥气,抬头看去,只见堂上跪着的男子,竟是出奇的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面容硬朗大气,虽然被擒,神情还是不亢不卑。若是没有那一身鲜血碎肉,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快死的人,倒像是被宋翼扬邀来做客的!

宋翼扬显然也想不到江烜会派出这样年轻又颇有大将之风的人前来劫营,面色沉了沉,看着那男子,道:“想必我若现在问你信义城布控情况,你也不会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换,你告诉我,为你们提供我方大营地形图的人,我饶你不死,如何?”

那男子抬起年轻的面孔,看着宋翼扬,忽然冷笑一声,颇为鄙夷地呸了一下:“乱臣贼子,让我向你摇尾乞怜?省省吧!小爷今天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杀要剐来点痛快的!”

梁君倾眉梢一跳:这人,看上去白白净净的,脾气倒是火爆的很哪!

宋翼扬也不恼,好笑地看着他,忽然微微一正面色,道:“你年纪轻轻,却临阵不乱,大将之风,又忠肝义胆,想必,就是江大将军麾下猛将,骠骑将军谢冲了?”

谢冲微微一怔,立即没好气地转过头去,下巴却倔强而倨傲地扬起,再次表达了对宋翼扬这个乱臣贼子的不懈。

显然宋翼扬才对了!

想不到,只是一次劫营,江烜舍得派出一员爱将来!看来江烜对自己得到的情报深信不疑呢!要不是宋翼扬事先怀疑军中有敌方细作更换了中军大营的位置,此时身首分离的,恐怕就是宋翼扬和梁君倾了!

宋翼扬确定了谢冲的身份,便不再接着审问了,忽然笑呵呵地起身,摆摆手示意帐内其他人都退下,只剩下梁君倾和宋安还留在原地。宋翼扬上前亲自将谢冲扶起来,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淡淡地笑着,示意谢冲在右手边坐下。

灯光打在几人的身上,投在大营上的影子,看上去一片其乐融融。

宋翼扬朝宋安点了点头,宋安立即会意,起身离开了。

不多时,就有士兵端着大盘大盘的酒肉进了大帐,放在几人身前的桌案上,又沉默着离开了。

在这整个过程中,谢冲都始终紧紧抿着双唇不说一句话,浑身衣衫破烂满是鲜血,也丝毫不减气势。宋翼扬则是笑呵呵地看着他,不时说上几句当年他在江烜麾下的趣事,梁君倾在旁,渐渐明白宋翼扬的意图,也乐呵呵地插嘴接话,整个大帐,不多时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当然,只是宋翼扬的欢声,梁君倾的笑语……

帐内其乐融融的话语声渐渐传出帐外,勾动各个角落潜伏的视线,于无声处,改变着这个战场的格局!

是夜,谢冲被宋翼扬“友好”地留在了营地里,所居军帐,位于中军大帐的左侧,正好夹在梁君倾和宋翼扬的中间,看上去,地位荣宠的很。当晚还有一名媚骨天生的军妓,被宋安亲自送进了谢冲的大帐中,俨然就是功臣的待遇!

深夜时分,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大营一隅中,一只灰黑色的信鸽扑扑簌簌地飞上了半空,巡夜的士兵发现来了,立即就要举箭去射,不妨身后突然有人伸手拦了。那士兵不解,回身看去,却见是宋副将。

宋安朝那士兵笑笑,附在他耳边低低低说了句什么,那士兵立即神色一凛,点点头,离开了。

宋安看了看对岸黑沉沉的信义城,轻轻裹紧了身后的披风,嘀咕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

摇摇头,也转身进了大帐!

夜色,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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