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调十名轻功好手,随我前往绿野,其余人等,务必保护陛下和将军的安危,不得擅离职守!”
“是!”
男子立即转身消失,不多时,就有十名黑衣男子神情冷淡地出现在了她面前,一行人片刻不耽搁地出发,往绿野城而去。
绿野位于信义城西北方不足百里处,信义城被洪水冲击为废墟之后,绿野就成了又一道定平皇城的屏障,江烜率领旗下大军退至绿野,拱卫皇城。
惊鸿率领十人快马出城,往西疾奔一天有余,终于在当夜子时之后,到达了绿野城外五里处的土坡,土坡上的杂草树木被绿野守军砍伐殆尽,一把火将城周十余里地烧成了焦土,别说是人,就是只兔子,也无法藏身。
只是这简单的防护屏障,却难不倒擅长隐藏和刺杀的飞鲨卫,惊鸿一身红衣外披着一件似黑非黑的斗篷,身后十人同样装扮,在这夜色里,伏在地上,看上去与泥土无异。一众人马悄无声息地伏在城下,静静等待时机。
时间一点一点地前进着,渐渐接近丑时,这是人体最为疲乏,警惕性最为低下的时候。果不其然,只见城墙上的巡夜将士忍不住停下了步伐,双眼迷离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就在这时,城头上明亮的火把的火光微微一晃,一名守城将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微风拂过,顿时来了精神,看了看天上那迷蒙的月色,估计是要天阴了,嘟囔一句:“这鬼天气……”
惊鸿等人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齐齐飞身上了城墙,转瞬翻了过去,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被斩杀的战士们的尸首就挂在东城门之下,惊鸿几人下了城墙,再不迟疑,立即往城门不远处的街口奔去。
街道尽头一小队守军正缓缓举着火把巡视,眼看就要与几人撞上,惊鸿立即身子一矮,几人齐齐跃上了四周的房屋墙头,夜色里,身影与墙头化为一体,那众士兵丝毫不觉身周的异常,平静地走了过去。
待到那一小队士兵走远,惊鸿才轻轻跃下墙头,转身看向前方百步之外的街口,眸光森寒。那里,一个高大的石台上,竖立着十几根高大的石柱,在夜色里,只见那些石柱上黑影斑驳,赫然就是已经干涸的血迹。而在那满是血迹的石柱上,挂着一颗颗满脸血污面色青紫的头颅,不多不少,正正四十三颗。
她脚尖一点,身子如夜枭一般几个起落,就到了那石台上,眸光流转,终于落在了一个苍白的面孔上,那张脸,满是黑褐色的血迹,但是眉清目秀,不是梁君倾又是谁?
心里顿时有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怒气,她恶狠狠地一个纵身跃上了那石柱,一伸手将她的头颅取下,也不嫌弃那些血污,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君倾,别怕,师父来了……乖,不怕……”
那颗头颅上,一双俊秀的眼眸正平静地闭着,在右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烧从眉梢直直拉到了唇角处,几乎毁去了大半张脸。
鼻头一算,她跪在了石台上,抱着梁君倾的头颅,夜色里,一颗泪珠啪嗒一声落了下来,砸在了那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在那头颅下,那道狰狞的伤疤已经泛白,有着腐坏的气味传来……
身首分离的那一刻,这孩子一定很疼吧?
惊鸿强忍泪意,心里却是那样的疼,似乎又回到了十四年前,那个雨夜,她抱着天机道人从她肚子里取出的,那个已经成形的孩子的尸体,在瓢泼大雨里,心如死灰……
十四年后,她好不容易,再次有了一个“女儿”,而老天却再次让她只能抱着她的尸体哭泣!
老天,你何其残忍!
她轻轻拉过身后斗篷的衣摆,轻轻擦拭着梁君倾的脸庞,渐渐地,她脸上的血污被擦拭干净,露出白净的脸。
惊鸿却呼吸一滞,直直地盯着怀里的头颅:拭净污垢的脸庞,眼眸仍旧紧闭,只是那饱满的双唇,显露了这颗头颅的真实身份,绝不是梁君倾。
梁君倾的嘴唇,上唇极薄,下唇稍稍饱满,唇线狭长,绝不似这人这样,如此饱满丰厚!
这不是梁君倾!
惊鸿一霎间惊喜交加,轻轻放下那颗头颅,细细又看了一眼,更加确定,这绝不可能是梁君倾。
这人的耳垂光滑圆润,一丝伤疤也没有,而梁君倾的耳垂上,有两个耳洞,只是平日里梁君倾并没有佩戴任何耳饰,一般人不知道她有耳洞而已!
她半跪在石台上,忽然仰起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幕,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随即抱着那颗头颅转身跃下石台,毫不迟疑地闪身离开了。
这样的喜讯,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传回去才行!她要宋翼扬亲眼看看,死的人,不是梁君倾!
“哼!给我留下!”
就在这时,众人后方街角传来一声冷喝,声音暗沉,声音中却隐含内劲,惊鸿身后立即有一名飞鲨卫轻哼一声,显然被这一声暴喝伤到了。
一般人在这情形下一定会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回身查看来人是谁,而惊鸿则不然,她在那暴喝声想起的一刹那身子哧溜一声腾空而起,在身边墙头上重重一点,身子借力迅速往前窜去。
身后那人轻哼一声,也立即发力追来,与此同时,只听空气里传来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分袭惊鸿头、腰、腿三处,那声音是那样的迅疾,仿佛空气都被摩擦得起了火,不容人闪躲。
惊鸿身后两名飞鲨卫突然把剑回身,默不作声地一挡,叮叮叮三声,三枚暗器被打落,空气里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显然那些暗器上还是喂了毒的。
惊鸿生平最痛恨人打架用暗器,顿时来了怒气,手上轻轻一挥,绸带随风飘展,她的身子竟借着微弱的风力硬生生地扭转过来,脚尖点在身后一名前奔的飞鲨卫的肩头,将他蹬得往前蹿出几步,她则身姿翩跹地迎向了身后那追杀之人。
那人想不到生门之前她会毅然回转,沉默片刻之后,立即又是一声冷哼,众人只觉得劲风扑面而来,眨眼间,一柄长枪就破开暗沉的夜色,朝着惊鸿刺去,长枪之后,一名浑身黑衣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子,浑身杀意……
惊鸿此时却并不着急离开了,这人显然不是绿野城的守军,那么,她就不怕他会故意将城内巡视的守军招来,既然如此,打一架教训教训这人,又何妨?
她身子一转,身后斗篷瞬间被澎湃的真力冲击的展开来,她整个人像是一只暗黑色的蝴蝶,轻盈地扑扇着翅膀,竟停在了那枪尖上,手上绸带柔弱无骨地卷向了枪身,只要那长枪被绸带缠上,内力一涌,长枪立即就会被绞断!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飞鲨卫见惊鸿回转,立即齐齐回身将那男子团团围住。
那黑衣男子却不怕人多,怒气喷薄,轻喝一声就把枪尖一抖,惊鸿站立不住,提气身子悬空。他长枪立即斜刺,枪身贯满真力,惊鸿手中的红绸与那枪身一碰,当的一声,立即两下分开。这一下真力比拼,两人齐齐虎口一震,那男子想不到惊鸿内力竟然身后至此,虎口被震得裂开流血,却还是眉头一皱继续冲杀上来,枪尖左冲右突始终不离惊鸿的胸前。
惊鸿被他一番缠打激得满肚子都是火气,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么个不要脸的,打架用暗器不说,和女人打架,出招还这么流氓!
大怒之下,她伸手将怀中那颗头颅往旁边一抛,打算全力施为好好揍这男子一顿。
不曾想那男子一番无赖只是为了她怀里的头颅,见她抛出,立即攻势一收,向着那头颅扑了过去。
惊鸿轻喝一声,闪身上前,身法变幻莫测地挡在了那男子面前,纤足一伸,恶狠狠踹在了那男子的头脸上。
那男子自觉武艺比起惊鸿来稍稍差了些,但是抢一个头颅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他忽略了惊鸿的轻功。惊鸿一舞,本就是轻功至上,此时惊鸿将内力提至顶层,闪身来抢头颅,又怎么是他能挡下的?
只听哧啦一声,男子头脸上的蒙面巾被惊鸿重重一踹,立即裂开,辗转腾挪间,露出一张白净而又刚毅的脸庞来!
惊鸿一招得手,杀招又至,却在看见这张脸的刹那,拼着内伤的危险,生生收了手,身子狠狠一挪,落在了他的面前,纤瘦的腰身一转,面对那男子,轻轻落下了头上宽大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