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摸索着暗藏袖中的两只钗子,温热的触感几乎要灼伤手心。
“不要……”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心下到底是存了破釜沉舟之念。
“不要?”只见那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轻轻敲击在金丝楠木上,一下又一下,就像逃脱不了的梦魇,无处不在。
寂静而空旷的殿内,檀木香袅袅而起,那骨头敲击木头的声音却在耳边无限放大,再放大。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云逸哥哥,快来就草儿。
哒!哒!
手指敲击木头的声音停止,渗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刚才还坐于软榻旁的皇帝已经在慢慢向我靠近。
紧紧握住手中的钗子,手心已被冷汗浸湿。
近了,近了。一步之遥而已,我要在他无防备之下杀他应该是易如反掌。只不过,我也走不出这四面宫墙。还要和爷爷一起死在我们即将要逃出的宫廷。心中冷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呢!
“没想到你放荡的娘没能引起朕的兴趣,她丢弃的小东西倒是有点意思呢!”
听到这话,终是停下了准备刺过去的钗子。娘亲?
凡是知道一点点关于娘亲的事情,都能让我兴奋得睡不着觉。即使见不到她,依旧能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可是侮辱我娘亲的人,我绝对不能原谅。不管尘世多么脏乱黑暗,母亲永远是最光明温暖的所在。
“不许说我娘亲。娘亲没有丢弃我。”那一刻,我怒声恶狠狠的反击。几乎忘记了那时高高在上众人仰望的帝皇,只知道没有人可以侮辱娘亲这个高贵的词。
“哦!你娘没有淫荡,没有红杏出墙的话,你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嗯?”
“我……”我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驳,只是愣愣的盯着金黄色龙袍上狰狞凶恶的金龙,觉得眼前这人便是龙袍上的恶龙。
他再一次轻佻的勾起我尖尖如嫩笋的下巴,眼睛里是肆无忌惮的邪恶涌动,黑漆漆的几乎要把我吞没。
眼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离我越来越近,心似坠落冰窖,灵魂似乎都被冻裂。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握紧左手中的金雀钗子,用尽全身力气向着眼前愈来愈近的身影狠狠刺去。
去死吧!就算是下地狱也一起去好了,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应是再无帝皇与奴仆之分。
尖利的钗子沿着华丽精致的龙袍而过,并未想过他会躲得过去,身子去收势不住的向前扑去。愕然回眸,只见那人嘴角挂笑,皆是无言嘲讽。
高高俯视的帝皇最后拉了我一把,并不至于扑向地面。觑准时机,手中的钗子一个反转就又向前刺去,不过在即将刺进心脏时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动弹不得半分。腰上也被束缚住,想逃也不可得。
“你……”我咬牙切齿的仰面瞪向他,眼里是刻骨的恨意。原来我什么都做不了,终究是软弱无能的人。这些人明明一个个如狼似虎,残暴无情,为何却能高床软枕,手握无上权力,视人命如草菅。上天何其不公,世间哪来平等。
当啷!金雀钗子落地,左手腕一阵疼痛。
“怎么?小东西还想杀朕?当年天下排名第三的杀手都不能杀死朕,你认为你可以吗?”似乎是件极其有趣的事,他低低沉魅浅笑,特意低下头来看向我,“况且,你轻抚发丝时的小动作如此明显,朕即使闭眼亦能察觉得到。”
他深深一吸,半闭着眼帘轻嗅,嘴角轻牵,“这一头柔软乌亮的发丝真是让朕心喜啊!”
我奋力挣脱禁锢,毅然举起右手的另一把金雀钗子,尖利的那端正稳稳抵住喉咙的青色血管。哑然出声,了无生气。
“如此,你能察觉到吗?”
“真是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呢!你那放荡的娘可没有你这般烈性呢!”
“别过来!”我步步后退,紧了紧手中的钗子,金属刺进血肉,疼痛蔓延全身,雪白颈下蜿蜒出一条鲜红丝线。
“怎么?想寻死吗?罢了!你死后朕便将照顾你长大的老头子千刀万剐如何?”步步紧逼,冷硬面容,殷红的唇片,轻轻吐出的话语几乎让我失去理智。
“不,不可以…。”我剧烈的摇头,脚步虚浮的后退着。
他简直是个食人吸血的恶鬼。爷爷,绝对不可以有事的。
“朕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当啷!当啷!钗子在空旷的殿内敲击出死寂般的旋律。他拖着华丽的龙袍缓步走来,优雅与霸气并存,邪异共正直难辨。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好似要晕厥过去,脚步如被人点了穴道般僵硬。
殿外忽而传来一声拖长尾音的奏报,“皇后娘娘驾到!”
我如遇救星般的看向点门口,那个高贵美丽不可侵犯的皇后是我溺水而亡前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是那般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只不过脸上明显显露了一丝怒气,周身寒气逼人。两个贴身宫女随侍左右,一个是经常随侍皇后左右的夏香,另一个倒是面生得很。但她脸上的那抹担忧和剪水双瞳里的浓浓疼惜令我不解。素未谋面的人,会为我担忧吗?
“臣妾参加皇上!”皇后躬身行礼,声音婉转如空谷黄鹂,清脆似月下清笛。
“免礼!皇后所来何事?”皇帝挥手屏退殿内宫人,看向皇后的眼睛里有一抹不一样的光彩,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起来,仿佛殿内并未存在草儿这个人一般。
“臣妾所来何事,皇上应该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态呢?”皇后冷声道,俏脸生寒。
“难道……”皇帝凝眉思索了一阵,忽而看向我来,“是为了这个小野丫头?”
“皇后不是恨不得把她的母亲碎尸万段吗?怎会突然关心起她来了?”他眼波流转,精光四射,笑容邪魅,“难道,皇后是吃醋了吗?”
“皇上,难道还要如此胡作非为下去吗?放了她吧!无论她娘是怎样的人,她都是个无辜的孩子。”
皇帝沉默不语,皇后转身向夏香投去一个眼色,就见夏香轻步上前扶我向殿外而去。
“乐意如,真以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吗?朕的耐心也快被你磨光了。”
“秦御凡,我也告诉你,你不要逼我,我的忍耐也有限。”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要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呢!”
即使走出大殿很远很远,灵敏的听觉还是能清晰听到大殿里传来的争吵声。看来帝后不睦,是真的了。那些人前的鹣鲽情深的恩爱都是戴上面具的伪装吧!
什么帝后情深,只羡鸳鸯不羡仙,多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