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背着一座山在飘忽的白云上飞行,沉重难行而飘浮不定,只想就这么飘荡下去,沉寂于无限虚空之中,可是总有一种力量拉扯着我要我醒来,就像是有人掐着我的脖子似的。
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狭小昏暗的山洞中,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山洞深处还有叮咚作响的水滴敲石声。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和阿朱一起在去东毓国的路上吗?为何脑中没有丝毫的记忆,是我又失去了部分记忆还是被人绑架到此地的?
洞口处藤蔓纠缠,隐约有几丝光线透进来。正打算起身出去察看一番,却不料手触摸到一个冰冷柔软的物体,悚然一惊,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个人,一个戴着半张云纹面具的男子紧紧地躺在潮湿的地上。
男子脸上戴着半张金黄色云纹面具,只露出紧闭的眼睛和深紫色的嘴巴,显然是已经中毒了。一袭暗黑丝质长衫杂乱地铺排在碎石地上,领口和袖口绣有金色蟒纹,显得张狂霸气。
一头披肩墨发只用一根木簪只用束起,前额处落下几丝凌乱地细长刘海,下巴坚毅而冷硬,唇角紧抿成一条细线,应该是忍受了很大的痛苦,但也是个极度坚韧不屈的人吧!
探上他的脉搏,脉搏仍在微弱跳动,手指一动,竟然同时中了孔雀胆、鹤顶红、黄泉加冰魄四种剧毒,暂且不论孔雀胆和鹤顶红,黄泉加冰魄就简直是绝世奇毒。服下了寻常的百草解毒丹,但作用几乎为零。
胸口处有一道像是被简单处理过的伤口,黑色伤口皮肉翻卷,黄色疗伤止血的粉末覆盖在上面,看着着实可怖。
还活着遇到我,真是他福大命大。
可惜紫狸不在,身上带的药材也不齐全。
匕首划过食指,把渗出嫣红血珠的手指伸进男子的口中,忍痛挤出一滴豆大血珠让男子服下。
我的身体被静禅师傅用各式各样的毒物试炼过,几乎如同药人般的与毒物相伴的生活让我的身体早就百毒不侵,靠着天材地宝的温养,血液能解百毒。那些如同炼狱般的日子想起来就会心里打颤,那么怕痛的我还是咬牙挺了下来,蚀骨焚心的痛苦试毒,寻常人根本不能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毒师在折磨他人前总是要折磨自己的。
把怀中的一卷洁白的纱布拿出,小心的包扎着男子的伤口,可能是感觉到了伤口的变化,男子身子微微颤动着,渐渐蜷缩起身子,头顶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
看来我的血见效了。
正想出去看看深处何地时骤然被一股大力拉扯住,倒在地上,两只如同铁手的手臂攀在我的肩上,把我紧紧搂在一个冰冷的怀中。
简直是岂有此理,身上冷得像块千年寒冰似的,把我拉着给他取暖,昏迷了也不安分些。
竟然挣扎不开那个黑衣男子的怀抱,那两只手像是铁箍似的纹丝不动,更过分的是双脚也不安分的缠上我的腿,彻底与他肌肤相触,透过顺滑的衣料,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心脏的跳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可是,感觉却是如此的奇怪,在他的怀中,竟然莫名的感觉到安心,一种心灵上的信赖,身体好似也没有那么冰冷了,疲倦铺天盖地而来,眼皮不住的耷拉下来,最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又一次进入梦中,我又一次梦见那些似乎是属于前生的记忆片段,我站在一大片火红的睡莲上歌唱,唱得嗓子都变得沙哑了,眼中流出来血红色的泪;我的身体在一瞬间飞灰湮灭,我看到一抹白色追随我而来;我还梦到那个金光闪闪站在我面前的小少年,梦到我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恐惧惊悚的双眼。
纷繁复杂的梦境支离破碎,拼接不起来,画面的不断旋转有种前世今生时空错乱的感觉,我明明知道那是虚幻的梦,还是会忍不住的悲伤哭泣,我阻止不了梦中的一切。
我在最为惊心的梦境中醒来,大汗淋漓,眼角也挂着一颗泪珠,惊魂甫定间看到一双如同深渊般化不开的黑沉静寂的眸子里,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镶嵌在一张金色云纹面具上。
“梦魇了?”
声音低沉儒雅,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的厚实滑腻感,好听悦耳之极。
我一把推开还搂着我的他,兀自生气的站起身来,脸色淡淡地回答:“与你无关。我救了你,你只需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就行!”
声音平静无波,无半丝情绪波动,几年的江湖历练,我已经能自如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石屑,沉声问道:“是吗?不是要答应你一个条件的吗?这就是你的条件?”
声音中隐隐有一丝隐藏的怒意,他无缘无故的生气吗?真是个怪人,可惜,与我无关。
“你知道?”我的身份?
“白衣黑靴,桃花木簪,医毒无双,公子双绝!”
无论我是否戴上人皮面具,是否戴上面具,不变的总是我的白衣黑靴,桃花木簪,千古楼公布后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更有众多庸医神棍冒装着我的身份去骗钱。
可是,能一眼看出是我的人倒也不多见,因为现在覆在我脸上的是一张极其平凡甚至有些微暗黄的人/皮面具。
“既如此,我的条件就是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东毓国都城城郊神指山!”
我到了东毓国都城?怎么可能?最后的记忆是在途径大中荒的一个偏僻小镇乌镇才对,阿朱现在又在哪里?
这情形,着实诡异莫测。
“你干嘛?”我看着那只拉住我手臂的大手,疑惑的问道。
“你要去哪?”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我。
“去我该去的地方!你也早些走吧!要不然仇人可能还是会来找你的,你的伤要两日后方可运功动武。”我瞥了一眼面具男子,寡淡平静地说道。
“我受伤了,他们可能会找来,你要保护我安全回到楚都。”面具男子没有放开捉着我的手,反而握得更紧,蛮横霸道的话语像是王者的命令,言语间有一种非凡贵气流露而出。
微微蹙眉,反感厌恶道:“你命令我?我知道你的身份非凡,能穿蟒袍的不是高官便是王孙贵族,我猜你是德炎帝的其中一位皇子。不过,即使皇子,也不能命令我做我不想做的任何事,懂吗?”
东毓国皇帝楚炎的一窝儿子能养下来的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生逢纷乱分裂之际,养子如羊不如养子如狼,虎狼之子才能在争霸天下之际分一杯羹。而德炎帝培养皇位接班人的方法更是一绝,绝对可以列入青史,永垂不朽。
“真是,不知好歹!”他愤愤的低咒道,锐利的视线从未离开我身上。低头一瞥间,看到他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原来是那位从未露过真面目的离王啊!
“还是说,离王也想要我效力?”我倒是不急着离去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好奇的问道。
“公子双绝掌握着摧毁四国稳定的武器,也能轻易谈笑间毁掉一国的根基,还有精妙超绝的无双医毒术,有野心的人都会想要的。”他也回以淡淡一笑,嘴角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即使是微笑,我也不懂他到底是何心思。
“要我效力,可以,条件是帮我找到一个人。”
“谁?”他问得奇快无比,几乎是脱口而出,倒把我弄得愣住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叫……岚渊!”我低低的回道,声音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伤感的味道。
“好!我答应你!”他不假思索地一口回道,“只是,你每件事都爱讲条件吗?”
我不屑冷哼:“若我没有为离王效力的条件,离王会无缘无故的帮我找一个孩子吗?想不到向来心狠手辣、狠厉无情的离王也会如此幼稚。”
真是如同鳄鱼责怪蜥蜴的嗜杀般可笑!
“不许如此跟我说话!”
“你……你做了什么?”可恶,身子僵直,完全不由自己控制,竟然被点穴了。卑劣奸诈!“可怕的离王”果真不是传言:狐狸的心,毒蛇的液,虎豹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离王几乎是没有任何弱点的。
“这样你才会乖一点!”
他……他居然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们此时是两个大男人没错吧?
“你放我下来,混蛋!”
“……”
“……”
好了,连哑穴也点上了,够狠。
------题外话------
鸢梦为何会来到东毓?七夜为何对鸢梦的面容感到惊悚?到底是谁在主宰鸢梦的人生?四国为何都想结交鸢梦,要鸢梦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