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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味浓烈的医馆中,一众人围在凌清欢身后,他正要为庄晴医治。

胖男人指着凌清欢道:“他是何人?”

青桐见他面上尽是怀疑不屑与嫌恶之色,道:“他是神医。”心中却道,神医,实在是对不住,没经过你同意就说明了你们的身份,一切都是为了救这个女子,你医德甚高,想必你定能体谅我的。

闻得神医二字,一片哗然。

“可是凤翔凌氏医圣世家的凌清欢?”

“对。”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老话说得好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我之前说过,你们医馆的名誉亟待挽回,可是怎么挽回呢?你仔细想想,他若是神医,岂非对你们大有好处?”

胖男人眼前一亮,立即换了张笑脸,问道:“看来姑娘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还请姑娘指点一番。”

青桐面露难色道:“哎,我是个局外人,能做到的也只能是指点你一下,至于人家答应不答应,那也不是由我说了算的。”

凌清欢回头望了她一眼,凌轩不知她这次又要故弄什么玄虚,担忧地扯了一下父亲的衣袖,凌清欢看着儿子,朝他安抚地点了点头。

“姑娘请讲!”

青桐抬了抬下巴,道:“你们可对外宣称,你们济世堂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披荆斩棘不辞辛苦地请来了凤翔凌氏的神医在医馆坐堂,为百姓义诊三日。此种佳话,对你们医馆的声誉必定会有大大的好处。”说罢她又添了把火:“我想,若行此举,天下人说你们济世堂是百医之表率也不为过。”

胖男人面上神色越发兴奋,他连声笑说:“姑娘好策略,好策略!”说罢转而看向凌清欢,语态殷切:“神医……不知您意下如何?”

凌清欢低头沉思片刻,此时众人心中直打鼓,他是应还是不应呢?他缓缓道:“若要我坐堂义诊三日,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您说您说!”

他侧头看了看躺卧在床的庄晴,向胖男人道:“这位姑娘的病我会医治,但是一切药材需得你们医馆提供,但她的病不是三五日便能痊愈,需要静养两三个月,还得用不少药材进补调理,倘若你们能办得到这些,我就答应义诊之事。”

胖男人思忖片刻道:“这个不难!”

一旁的瘦高个伙计拉了胖男人一下,低声说:“王叔,给这个女子治病的药材和义诊的药材全算在我们济世堂头上,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况且,他到底是不是神医还说不准,假如他给人诊治时出了什么纰漏,可如何是好?”

虽是低声,可在场所有人无不听得一清二楚,青桐面露不悦之色道:“王叔啊,你这伙计确实机灵,能想得如此周到,好好栽培,将来堪当重任呐!”

不待王叔开口,她紧接着说:“我若是你,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神医自己送上门,还不赶紧把握好,怀疑这个那个的,实在不是聪明人能干的事儿。”

青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们担心的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怕他不是真的神医,二,担心义诊和治疗这位姑娘的药材会花去你们医馆不少开销,恐怕不合算。王叔,你且听我一言,若是不相信他是神医,这好办,只需先让他在这里替这位姑娘治病,若是两三日后病情有所好转,那就明了了,既然有真才实学,你们也就不必担心他义诊时出什么岔子了。”

见王叔轻轻点了点头,她继续狂轰滥炸:“至于药材嘛……今日一事,我想你们医馆的名声一定搞臭了,别的小医馆一定会暗自高兴,抓住这个机会收买人心,抢走你们的生意,长此以往,日后你们济世堂恐难在南谯县立足哇……现在有这个机会为县民义诊,不过是破费些药材银两,换回的却是千金难买的济世救人仁心仁术的美名远播,到时前来看病的人必定蜂拥群集,你还怕赚不回那些药材费用?”

凌清欢觉得她这番说辞有鼓动人心的力量,暗自佩服起她的能言善辩。

青桐见王叔被说动,看向那个瘦高个子,好为人师道:“虽然做事要小心谨慎,可该大胆时还是得大胆些,否则机会一旦错过,就难以挽回了。王叔你说是吗?”

“嘿嘿……是啊是啊,姑娘真是目光长远!”说着他拍了一下瘦高个的肩道:“你多学着点!”王叔本就个矮,他几乎是伸长了脖子才拍到瘦高个的肩膀,使不上多大的力,显得滑稽极了。

众人离开后,屋内只剩庄晴、冷清河、凌清欢父子和青桐冯绣几人。

见凌清欢诊断结束,青桐不好意思道:“神医,方才真是对不住你了……”

“叶姑娘不必如此唤我,方才的事,我并未责怪于你,治病救难,本就是医者本职。”

“那我唤你凌大哥吧,你不怪我就好!”说着她真诚地笑了笑。

凌清欢微笑着轻轻点头。

冷清河此时心神稍定,他对凌清欢感恩戴德,又大大地拜谢了青桐一番。

冯绣拉了拉青桐示意她该走了,青桐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已出来许久,该告辞了。临走时,凌清欢问青桐为何不在临安面馆帮忙,而长途跋涉到南谯县来,青桐看了看冯绣,心知凌清欢是见过冯绣他们,她说在面馆里遇见了几个老朋友,便暂时离开面馆陪同他们去外地办事。

凌轩追问她何时起程离开此地,她看了看冯绣,说恐怕就在这几日,具体还得回去同老朋友商议一番,少年却提出要她陪他们父子二人一同参加义诊,青桐微楞,不解地说,她不懂医术,如何与他们一道义诊?少年不顾父亲的阻拦,直言道,是你提出义诊之事,此事未结束,你便不能一走了之,义诊之时,你可在旁打打下手。

见凌清欢正要责备少年,青桐忙道,她回去一定尽力说服同伴给她几日时间留在此地帮他们完成义诊之事。凌清欢推说若是为难,不必在此,此事大可完全交予他。青桐客气地说,凌公子说的有道理,主意是她想出的,她便得担些责任,岂能全交给他们父子二人?说罢,她好言安慰了冷清河一番,说明日再来探望,便与冯绣一同离去。

回到聚福客栈,冯绣将今日发生之事告诉孟九思等人,唐钧笑道,此女聪慧,若为男子,可为玄冥楼所用。孟九思笑笑不语。

一众人围坐在聚福客栈堂上吃饭时,青桐问:“我们何时起程去颍州?”

孟九思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道:“你想在这里待到何时?”

“能多待些日子最好了!”

“叶姑娘很是喜欢这南谯县风物人情,不舍得离开?”苏彦问道。

青桐放下碗筷,道:“我今天认识了几个朋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这几日不方便离开,你们若是急着去颍州,可以先走,不必等我,我过些日子再去颍州找你们。”

众人沉默,青桐心中直犯嘀咕,她期待地看着孟九思,追问:“如何?”

“你该知道,你与我们在一起才安全,若是我们留你一人在此地,恐怕不妥。”孟九思忽然想到她被劫那日,他明明可以救她,却还是失去了她的消息。

“妥,妥,没什么不妥,我会注意安全的,你们先起程去颍州吧,不用担心我。”青桐一副你们先走吧,我不想走的神态。

孟九思面露不悦,道:“不行,你不能独自一人在此地逗留太久。”

青桐心道,你说不行就不行吗,你是我的谁,我想做什么还得经过你的同意吗,跟你们商议其实不是真的“商议”,而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着急走就先走,我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逗留些时日了,大家干脆在此分道扬镳。

她紧接着他的话道:“我必须在此多待些时日。”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凝固沉闷起来。唐钧劝道:“叶姑娘,我们此番前去颍州是有要事要办,姑娘也该看得出,这一路上咱们都是日夜兼程,今日在此歇息一日,是专为着姑娘你的身子考虑,你得体谅体谅我家主人。”

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青桐和颜悦色道:“唐大叔,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只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咱们互相体谅一下好不好?”

孟九思道:“不管你留下所为何事,那些事都比不上颍州一行对你的重要性,你自己应当明白,你留在此处与否也是无关紧要。”

青桐自嘲一笑,站起来道:“我别的没有,自知之明倒是绰绰有余,我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在哪儿不都一样?我说过了,我要在这里继续待些日子,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事吧,我们就此别过。”她走出几步之外,想到了些什么,回头道:“对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们一路上对我的照顾,我感激不尽,还有,祝你们接下来的旅途愉快!”说罢她蹬蹬地上楼去收拾行李,打算离开这里。

冯绣望着青桐扬长而去的身影,犹豫道:“主子,不如你们先去颍州,我留下照顾她?”

“不必。”说罢他也带着些微怒意离开了。

青桐在屋里快速地叠着长袄,心中意气难平,三下五除二便将几个包袱打包好了,她正要拎起来离开,一只手伸来,牢牢地压下了她抓起包袱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孟九思凝视着她,怒意显而易见。

“你看不懂吗?”青桐赌气反问。

“留在此地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冯绣应该告诉过你我为何要留在此地,老实说,留不留在这里一段时日确实不重要。”

“那你为何明日不愿随我们去颍州?莫非你反悔了?”

“我没有反悔。”青桐不想与他吵架,推开他的手,拎过包袱欲要离开。

不料他一把夺下她的包袱,禁锢她的双手,将她拉近身前,微微眯起双眼,一字一字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青桐手臂被他捏得生疼,她忍痛说道:“我想要自由自主一些!告诉你们我要留在这里几日,并非是要征得你们的同意,而是出于尊重,提前告知你们。不管你是何人,不管你有何目的,不管你想要利用我做些什么,我都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始终都是我自己,我的行动我的想法全由我自己掌控,而不是你!我想待在何处就待在何处,想待几日就待几日,你无权干涉我!”她说得越发激动,语气急促,面颊泛红。

孟九思意外她竟说出这些,他道:“我不想你一人留在此处,若是你像上次一样再被劫持怎么办?”

青桐冷冷地嘲讽道:“我还真是该多谢你的关心。可是,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要对你言听计从?”

孟九思怒意陡然上升,他忽然推开她,喝道:“放肆!”

青桐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嘭”的一声跌撞在一旁的桌角,腰间一阵剧痛。她就势坐在地上,低头皱眉咬紧牙关不发出呻吟声,她紧紧捂着腰上被撞之处,不理会他。

孟九思见她无比痛苦却又拼命压抑的样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他走近几步,伸手将她扶起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桐无力推开他,只好任由他扶着坐到床边,固执地不发一言。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腰上最初的剧痛过去了,青桐试着动了一动,她苦丧着脸站起来,摇摇晃晃,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拿起那几个包袱,再次打算离开。

刚走出两步,她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这个样子就想离开?”孟九思无奈叹道。

青桐拿出看家本领气他道:“难道撞成这样你还不满意?怎么,你非得想把我截舍黥面沉河绞缢大卸八块车裂凌迟后,才愿意让我离开?”

孟九思顿然一笑,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戏弄她道:“我就是将你烹而食之,也不放你走。”

青桐一惊,瞪大双眼看他的脸:“你吃人?!”历史上吃人的事并不鲜见,加之她被伤痛折磨得头脑昏沉,竟信以为真。

孟九思似笑非笑,从头到脚打量她,“别人我不吃,你,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说着他凑近她的脸庞,装模作样地嗅了嗅她的头发、耳朵和脖子。

她察觉到他轻呼在脖子与耳上的气息,浑身一震,脸颊绯红,她不自在地扭了扭头,试着挣脱他的怀抱,此人必是调情高手,她还是离他远些才好。

谁知他见她满面羞恼之色,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不容她挣扎,将她又抱至床边躺下。

青桐见他小心翼翼地替自己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又想到先前二人之间争辩的种种,心中滋味难辨。

只听他柔声道:“也罢,我让唐叔他们明日先行,我与你在此地再逗留几日。你且好好躺着,不许乱跑,我去取些伤药来。”

她见他终于退让,对他的不满与气愤很快就消失了大半,她暗骂自己没骨气,同时又暗叹,此人收买人心很是有一手,如此温和善意的攻势,一般人很难抵挡啊……

青桐扭过头不看他,道:“不必劳您大驾在此地停留。”

“此事我意已决,不过是提前告知你,而非征求你的同意。”

此话似曾相识,他是故意拿这话来噎她。

青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见他面上尽是戏谑之色,心道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阵还是乌云密布,现在就晴空万里了。

------题外话------

郑重承诺,本人不懂调情,文中涉及相关情节,如有雷同,纯属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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