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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桐一上马车,便翻出风若扬昨夜给她准备的冬袄披在身上,倚靠在马车的一角开始打盹。

马车很宽敞,容纳三五个人绰绰有余。中途稍稍剧烈颠簸了一下,青桐惊醒,她半眯着眼扫视了一下,只见孟九思一人端坐在对面,不见其他人。

她察觉到孟九思注视她的目光,觉得尴尬,便索性闭目不去看他,她含糊问道:“唐大叔苏公子和冯绣姑娘他们人呢?”

“在外面。”孟九思望着她紧闭双眼的脸庞说道。

冯绣与唐钧在外面驾车,苏彦骑着一匹马跟随马车前行。

“外面那么冷,怎么不让他们进来……你们坐得起马车,雇不起驾车人么……”她沉沉地说道,声音微弱,仿佛就要睡着了。

孟九思静静看着她,将她含混不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却没应声。在拿到冯绣给他的断玉后,他动用玄冥楼在齐梁燕各国的势力去寻她下落,杳无音讯,他一度以为此生再难见她,却没想到能在临安镇遇见劫后逢生的她。此时此刻,静静凝望她,感受她的在身边的气息,听她安宁祥和的言语,他想,若是眼前这番境况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多好。

“主子!”冯绣掀起马车帘子,孟九思抬手示意她说话轻些,她侧头看了看叶青桐,低声说,“雪越来越大了,我们是否继续行到西面几里之外的村落去投宿?”

“西面……那村落是去往颍州的必经之地吗?”

“不是,若是去那里投宿,会绕些弯路。”

孟九思看了看正在睡梦中的青桐,向冯绣道:“加快行进,去村子里投宿。”

“是。”

众人在天色大黑后来到一处村落,名曰桃源村。

孟九思等人借住在一个六七十岁的老汉家中,老汉在不惑之年失去了结发妻子,始终未续娶,他没有儿女,独自一人生活到现在。

老汉为人十分热情好客,刚安顿下几人的住处,便说要为他们做饭。

青桐睡了一整日,此时精神渐好,加之她对这慈眉善目的老头很有好感,又不好意思让主人太过费心招待他们,她忙道:“周大爷,我来帮你做饭。”

“姑娘是客,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我们这么多人来投宿本就太打搅您了,帮忙做饭是应当的。”

众人见她如此自告奋勇要帮忙做饭,心中都不免有些怀疑,相府五小姐,即便不是娇生惯养,也应当是衣食无忧,何必劳动自己去做饭,她真的懂得庖厨之事?

一个时辰过去,青桐与周老汉将几碗饭菜一一端了上来。老汉憨笑道:“各位远道而来,老汉我家里又没什么好酒好菜,实在是怠慢。”

唐钧客气道:“周大爷说哪里的话,这冰天雪地的,能得周大爷收留款待,我等已是万分感激,怎能说是怠慢?”

“叶姑娘心灵手巧、贤惠能干,做了这些菜,来,你们大伙儿尝尝!”周大爷嘿嘿笑道,赞赏地看看青桐。

尝罢每道菜,孟九思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味道如何?”

“还不错,只是……比不上百味楼。”孟九思心道,她这厨艺是何时学来的,他竟不知她有这个本领。

青桐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轻声说了句“爱吃不吃”,同时夹起一块红烧猪蹄放进冯绣碗里,美滋滋地说道:“来,吃个猪手,这东西补气血,润肌肤,女子多吃有好处。”

冯绣有些不适应,她顿了一顿,瞥了一眼孟九思,向青桐道:“多谢叶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苏彦好奇道:“叶姑娘,不知你这厨艺从何而来?”

青桐嚼着咽下口中的饭菜,喝了一口热水,道:“就是前些日子流落在外,学来的小手艺。”她做饭时就已经想到这个问题,料定他们会好奇此事,便借口被劫后流落期间学到的。

唐钧半信半疑道:“叶姑娘真是聪慧,这么短的日子竟能学得如此技艺纯熟。”

“哦,呵呵……是吗,人常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所以我才学得比较快……那个,唐大叔,我以为凭我这厨艺,日后可以去哪家酒楼寻个小厨子的差事挣些银子,你觉得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

唐钧笑道:“哈哈,叶姑娘这菜确实不失为美味,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去当厨子,怕是没有哪家酒楼愿意收你啊,叶姑娘莫要开玩笑!”

“你很缺银子吗?又是当小二,又想去做厨子。”孟九思面色尽是戏谑之色。

“谁会嫌银子多啊?俗话说,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俗话又说,一钱难倒英雄汉,俗话还说有钱常想无钱日,莫到无钱想有钱,我当然得尽些努力去存点银两,可银子怎么来呢,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只能靠勤劳的双手聪明的头脑去赚不是?”

冯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连忙顺势吃下一大口饭菜。苏彦不觉莞尔。

“那你对宝藏有兴趣否?”

“你说的是前朝萧氏宝藏?”

“正是。”

“没有。”

“为何?你不是爱银子吗,谁拥有那些宝藏谁便富可敌国了。”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俗话还说,金钱是万恶之源,俗话又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宝藏不宝藏的,与我无关。”

唐钧展颜道:“这话都被叶姑娘说尽了!”

青桐也笑。她忽然想到什么,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啊不对,若说这宝藏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似是不太恰当。你们知道,我母亲姓萧,而那些宝藏是前朝皇族萧氏先祖所藏,如此看倒是有点渊源,你们说是吗?”她故意这样一说,意在观察他们的反应,她总觉得孟九思对自己的身世必是有所了解的。

孟九思一怔,与唐钧对视一眼,旋即笑着点了点头。唐钧暗自猜测,叶青桐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世了吗?不知她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场晚饭就这样在青桐的胡侃乱侃中结束了。次日一早,众人整顿行装,告别了周大爷,继续赶路。

一日,众人来到南谯县,此地位于颍州南面,西面紧邻清泉镇。

孟九思一行人来到一家聚福客栈安顿后,青桐说要出去逛逛,体验体验异乡的风物人情,孟九思便派冯绣随她出门。

繁华的街道上,青桐觉得冯绣一路上都是沉默寡言,难以与人生出亲近之感,她便随意捡话与她闲聊,“冯绣姑娘,你觉得你家主子人怎么样?”

冯绣言简意赅:“冯绣不敢妄加评判。”

正当青桐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面色焦虑仓惶的男子被一把推了出来,摔倒在路中央,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她抬眼看去,站在济世堂医馆门前的几人正破口大骂:“臭小子,没钱治病还敢来,你天天往这里跑,挡我们开门做生意,找死啊你!”

那年轻男子哀求道:“求求你们了,我师姐她受了重伤,你们再不救她,她就快死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说着他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向倒在医馆门外的虚弱女子。

那个女子身着淡青色长袄,发髻有些散乱,脸色惨白,眼睛微睁,一手撑地,一手紧紧捂着腹部,仔细看,可以看到她放在腹部的手指间渗出血来。

年轻男子一直带着哭腔乞求:“求求你们救救她!”

推他的那人冷漠道:“滚,滚!这个地方,没钱别想进来!”说罢扬长而去,留下医馆外零星的几个围观之人。

女子虚弱无力地唤了一声:“清河……”她艰难地向他伸了伸手。

清河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颤声唤道:“师姐……师姐……”

青桐见那男子焦急得涕泗横流,那女子虚弱得奄奄一息,抬脚想要上前,冯绣一把拦住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青桐问为什么,她说那两人明显是江湖人士的打扮,那女子所受的伤恐是仇家所为,还是勿要搀和此事为妙,况且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像穷苦之人,怎会没银子治病,此事有些蹊跷,小心为好。

青桐说即使是这样,可她们不能见死不救吧,冯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终于让步,谁料此时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少年上了前去。那不就是神医父子吗,青桐看了看冯绣,立即走了过去。

“神医,你看这位姑娘还有救吗?”青桐自来熟地凑上前去说道。

凌清欢父子与冷清河诧异地看向她。青桐解释道她就是那日临安面馆里的店小二,凌轩双眼滴溜溜一转,道:“爹,正是她!”

凌清欢礼节地朝她一点头,皱眉道:“这位姑娘的伤太重了,除了腹部的刀伤,还有五脏六腑都或多或少为内力所伤,再加上连日的拖延,伤势已有恶化,现在想医治好有些困难……”

“您是神医,一定能治好我师姐的,求求你帮帮我们!求求你……”冷清河急道。

“并非我不愿救治,只是仅凭我父子二人随身携带的这点钱财和医药用具,恐是有心无力……我方才给她服下的药只能暂时护住她的心脉,想要救治好这位姑娘,需要不少药材慢慢调理,若是这济世堂愿意相帮就好了……”说完他抬头看了看那讽刺的“济世堂”三个镶金大字,叹了叹气。

青桐道:“我有一计,只是不能保证一定能让济世堂帮你们,姑且试试吧!你们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不待凌清欢开口,她就跑远了。

不一会儿,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欢快地跑了过来,他们异口同声道:“济世堂,济世堂,有病没钱别进来!”话音未落,一个个鸡蛋飞向那高悬的招牌,一眨眼的功夫,医馆门前一片狼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指指点点,摇头叹气,仿佛都被孩子们的举动激起了埋在心中的不满,有人说这家医馆真是黑心啊,治个伤寒就要花掉家里一个月的开销,有人说这里的大夫简直是个庸医,同一种病,开给穷人和富人的药竟然不同,有人说这里的伙计们一个个都是势利小人,恃强凌弱,狗眼看人低……

伙计们跑出来一看,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便要追打他们,孩子们见状立即作鸟兽散,跑开时嘴里依旧高喊着那句不成调的童谣。

孩子们跑过来砸鸡蛋的时候,凌清欢见他们手里都有两根糖葫芦,他心中立即明白了一切,不由自主地勾唇笑起来。

凌轩好奇道:“爹,这……这不会就是那个店小二干的吧?”

“是她。”

年轻男子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浑然不知叶青桐打的什么算盘。

青桐从人群中走出来,指了指一旁病弱的庄晴和惨兮兮的冷清河,向伙计道:“我说伙计,身为医者,你们医馆见死不救,怎么能称得上‘济世’,这不是砸自家招牌吗?”

群情激奋道:“就是,就是!真是没医德哇!”

一个瘦瘦高高的伙计站出来,底气不足道:“他们……他们没钱治病,这……这能怪谁?”

众人又是一阵指责:“真是势利眼!”

一个中年胖男人走出来,嚷嚷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青桐趁势走上前去,说道:“这位大叔,我看这事实在有损你们医馆声誉,方才那群小孩唱的什么‘济世堂,济世堂,有病没钱别进来’,我想,这话啊传遍这南谯县乃至周边的郡县,是不消说的,日后必定对你们医馆的生意大有影响啊,你们得赶紧补救挽回声誉才是!”

“你是何人?”

“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

“那该怎么补救?”

“很简单,你们先将那个重病女子收了,作为权宜之计,否则……你看现在这情况,人言可畏啊!”

胖男人想了想,示意身边的伙计就先这么办,几人下去手忙脚乱地将那女子扶了进去,青桐冯绣冷清河与凌清欢父子也跟进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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