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中休息了一整日,闲极无聊,青桐想出去逛逛,孟九思借口她伤势未愈,坚决不允。翌日,青桐起了个大早,说什么也要去济世堂一趟,孟九思无奈,只好陪她一同前往。
到了济世堂,见到王叔满面春风的模样,青桐就知道事情发展得很顺利。
王叔喜不自胜地迎上来道:“叶姑娘来啦,那位庄晴姑娘的伤势好多了,神医说明日便可开始义诊了!”
“是么,那真是恭喜你们呀!”
“嘿嘿,此事也多亏叶姑娘提点,叶姑娘真是我们的大贵人啊,我们济世堂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凌神医才是你们的贵人呐!”青桐装模作样地推辞一番,见孟九思正满含深意地瞧着她笑,他肯定知道此事始作俑者就是她,明明是仇人,却被当成恩人对待,青桐尴尬地朝他咧了咧嘴,随王叔进了医馆。
凌轩正捧着一碗药汤经过,见到青桐,又奇怪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孟九思,向青桐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看来你以为错了。”青桐学他酷酷地说道。
凌轩无语,端着药扬长而去。
孟九思低笑一声,凑近她道:“神医之子似是对你颇有微词,你和他有仇吗?”
“没有吧……他对谁都那副高冷的模样。”
“高冷?”
“额……就是高贵冷艳,谁让他爹是神医呢!”
二人来到庄晴的病房,只见冷清河正小心翼翼地喂庄晴喝药,凌清欢父子静静地站在一旁,见青桐站在门外,凌清欢向她与孟九思点头致意,随即出了病房。
凌清欢见她走路有些别扭的样子,开口便问:“叶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
“想必王叔告诉过你了吧,明日开始义诊。叶姑娘若身体不适,就不必过来了。这里我与轩儿都应付得了。”凌清欢说着说着看了一眼孟九思。
“不,不,我只不过不小心撞了一下腰而已,不是什么大病,虽然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凌大哥也不用着急赶我走吧,老实说,我是想见识见识神医坐堂的场面。”
凌清欢淡淡地笑了笑,掏出一只瓷瓶递给她,道:“这是跌打损伤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青桐接过,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冷清河安顿好庄晴睡下后,端着空碗出来,见到青桐,眼前一亮,他匆匆走来,向青桐感激了一番,说多亏了神医妙手回春,师姐的伤势好多了。
青桐想到那日庄晴奄奄一息的模样,好奇道:“你师姐是怎么受伤的,谁人能狠心下那么重的手?”
“哎……说来话长。”
一众人围坐一处,冷清河长舒一气,道:“此事是我名剑门门派内部事务,本不应当对外人提起,只是叶姑娘与凌大哥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
孟九思与凌清欢对望一眼,问道:“燕南之地上谷县名剑门?”
冷清河点了点头。
青桐好奇道:“听说名剑门有一把旷古名剑湛卢剑,还有一本《无名剑谱》,对不对?”她一向对这些江湖轶闻感兴趣,常常留意听一些市井传言。
冷清河眉头紧皱,与他年轻的面庞有些不相称,他忧心忡忡道:“是啊,师姐遭此大祸全是因为湛卢剑与《无名剑谱》,”他叹了一气,继续说道,“两个月前,有人潜入名剑门盗走了湛卢剑和剑谱,丢了湛卢剑,我名剑门就不能称为名剑门,也就难在江湖立足,师父派人四处寻找,湛卢剑与剑谱仍是下落不明。那时师姐与我正在外办事,听闻此事,师姐便不打算回上谷,休书一封告知师父,说是要追查湛卢剑和剑谱的下落,我们一路打探,终于发现剑谱在蓬莱宫宫主水映月手中,而她人在齐国,于是我们一路赶去颍州。我本欲等师门中人前来相助再去夺回剑谱,可师姐一时意气用事,不等师父师兄他们前来,便与蓬莱宫发生正面冲撞,双方恶斗一场,师姐……师姐也被她们伤成了这样……我无力抵挡蓬莱宫人多势众,便带师姐逃至此地,想找大夫替她治伤,没想到……”
他渐渐变得有些哽咽,便没再说下去,后面的事众人大概都是知晓的。
凌清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师父是名剑门门主庄义阳吧,那这位庄晴姑娘便是门主千金?”
“嗯……师姐是师父的女儿,师父有二子一女。”
青桐问道:“那蓬莱宫就是燕国渤海蓬莱宫吧?他们怎么跑到了颍州?听说蓬莱宫中全是美女,是不是真的?那些女人为何对一个女子下手那么重?还有,《无名剑谱》在水映月手中,那湛卢剑去哪儿了呢?”问了这连珠炮似的几个问题,只见众人都无奈地望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冷清河神色依然凝重:“湛卢剑下落仍是不明,至于渤海蓬莱宫宫主为何将剑谱带去颍州我也不知。那些女子虽是貌美如花,对付师姐时却是手下毫不留情,堪称狠毒……”说到此处,他的脸上浮现出痛恨之色。
孟九思看着凌清欢,道:“凌先生觉得此事与我们在临安面馆中所遇之事有几分相像?”
凌清欢沉吟片刻,道:“宝物丢失,秘笈遭窃,又都提到了颍州,倒有七八分相像。”
孟九思赞同地点点头。
青桐想到风若扬告诉她那天发生在面馆内的事,看向孟九思,问道,“难道易凝霜也去了颍州?”
孟九思道:“极有可能。”
“这些能说明什么?”
“暂时还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有去了颍州以后才能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
凌清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青桐撇撇嘴,看向凌清欢与凌轩,问道:“凌大哥你们也要去颍州吗?”
“不错,是这么打算的。”
“不如我们等这里的事安顿好后,同去颍州吧?”
“这……”凌清欢犹豫片刻,一旁的凌轩倒是极力赞成:“爹,不如就随他们一道吧!”
“这样也好……”
青桐笑了笑,又问冷清河:“冷公子,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等师姐伤好后,再去一趟颍州,与师父和师兄他们汇合。”
青桐看了看众人,故作轻松道:“这颍州还真是热闹啊!”她忽然想到神秘人留的那张警告她勿往颍州的字条,看来那个地方还真是混乱,不过另一方面也意味着那儿或许会有不少好戏可看,不是吗?
近日,济世堂在南谯县广贴告示,称请来神医坐堂义诊三日,县民奔走相告,南谯县热闹无比。
义诊之日,前来济世堂就诊之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凌清欢父子二人和济世堂的大夫们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虽是苦累,但得到了百姓的感念与颂扬,一时间县民皆称济世堂医者艺高徳重。
王叔整日里笑开了花,看见青桐总是忍不住要夸赞一番她的好主意,青桐也不与他客气,大大方方地接受后,还常常提出一些医馆改制方面的建议,王叔听后又是大赞妙极。
其间,济世堂为庄晴治病准备的药材也毫不含糊,当真是有求必应。庄晴的伤势也恢复得很快,义诊结束那日已能下床走动几步。
见青桐等人进屋看望她,她又是一番拜谢。
青桐看着冷清河搀扶她的小心翼翼和那生怕有半分闪失的紧张神色,心下便猜出了他对庄晴的情意。只可惜,从他们的言行里看得出来,庄晴不过是把他当成弟弟看待,怕是郎有情妾无意啊。
世上的事,总不是那么称心,世上的人,总不是那么圆满,她连连感叹,轻叹了几口气。
青桐与孟九思离开济世堂时,与凌清欢商议三日后一同去颍州。
路上,孟九思问:“方才你为何连连叹息?”
青桐扭头看他,道:“有那么明显吗?”见他好奇地点头,微微一笑道,“诶,你难道没看出来么,那冷清河对庄晴可不仅仅是师弟对师姐的感情那么简单呐!”
“哦?”
“冷清河显然是喜欢他师姐嘛,可惜庄晴对他就……哎……”
“何以见得?”孟九思好笑道。
“首先,这是我的直觉,通常情况下我的直觉都很准,其次,但凡聪明一点的人都不难从他们二人的言行间判断出来,再次,对于庄晴来说,冷清河未至弱冠之年,太过年幼,真可谓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无奈啊无奈!”
孟九思见她一本正经地分析,暗道好笑,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神情明了又灭,他低低默念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忽而止步,凝视着青桐,问道:“你嫌我老吗?”
青桐一愣,这才意识到他将他们俩对号入座了,暗骂自己口无遮拦,转念一想,她该认为孟九思太聪明还是太小气?她挤出一丝笑容,道:“不不,你想多了!有人说,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你看,这表达了人们对于生不同时的无奈与惋惜,并没有暗讽别人年老的意思……再说,你也不老,三十岁正当春秋鼎盛的年纪,人生是如此的美好……”她越说越乱,急得脸颊微红。
孟九思轻笑出声,伸手抚上她的眉宇,调笑道:“好,可别忘了你自己说的‘日日与君好’!”
“……”
回到客栈,青桐收拾完行李后,觉得有些饿了,便下楼找些吃食,经过孟九思的屋外,隐约听见里面似是有人在说话,她忍不住凝神细听起来,尽管她边听边在想自己的这种举动是不是太不君子。
听了半晌,她不但没听出什么来,而且还被孟九思抓个正着。
“你在做什么?”
“我……我听见你屋里有人在说话,就……就没敲门打扰你们……”
“你许是听错了吧,屋里就我一人,不信进来看看。”
青桐满脸怀疑地跨进屋内,东张西望,四处巡视,除了孟九思,并没有发现旁人,她推开窗户,只见下面是一个静谧的池塘,水面上一圈圈涟漪轻轻荡漾。
孟九思含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如何?”
青桐若有所思,难道刚才是幻听?这客栈里人多声杂,听错也是难免。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笑道:“可能真是听错了……”若是屋内真有别人在和孟九思说话,她这样偷听被发现,实在是丢脸。青桐站在窗边尴尬地傻笑,除了承认自己听错了,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孟九思道:“今天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便启程了。”
“好的,我先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说着她飞快地往门口跨去。
孟九思望着她的背影,又朝窗边望了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