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无奈,终于还是只能前往。
剪断发,厚厚而整齐的齐眉刘海,遮住了眉间的粉色桃花印,其余青丝在头顶高高完成叠云髻,露出光滑修长的脖颈,高贵而不失妩媚。红蔷细心的用一根长长的银簪将皇甫蔻的发髻固定,吊坠是几缕莹润的玉色珍珠珠链,一链垂下摇曳,二链在发髻间穿插缠绕,配上同款式的长长珍珠耳坠,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成熟中带着一点清纯可爱。
淡淡的湖蓝色纱衣,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轻柔的沙质感,随风起舞,带着一种飘逸的味道;腰间用一根浅紫色的纱袋束腰,垂至脚边,婀娜细致的身形,体现得淋漓尽致。红蔷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
登上端王府的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出发的岸边。马车刚停下,一双手已经掀起了车帘,随即就看到了宋俊卿欣喜而带着点着急的脸:“蔻儿姑娘,你可来了。”
皇甫蔻粲然一笑,略带娇羞:“宋公子邀请,蔻儿开心还来不及,怎会不来呢?”
宋俊卿殷勤的伸出手,想要搀扶她下车,皇甫蔻故意装作没看见,低头,提起两侧裙摆,跨下马车。宋俊卿的手略带尴尬的缩回。
皇甫蔻目光微抬,看上去这仿佛是府中的庭院,因为放眼望去,可以看见错落有致的府宅将他们包围;花草掩映中,他们的马车顺着一条较为宽敞的鹅卵石路一路来此,再往前是一个私人码头,一艘豪华的画舫已经停留在岸边,几个丫环打扮得女子垂手恭立在船头。这是端王府么,倒是好大的排场啊。
“他们都已经在船上等我们,我们赶快去吧。”宋俊卿在前面引路,皇甫蔻慢慢跟随在他身后。
同是在潋滟湖畔,景色却大不同。因为两年前的裔柃恺事件,花月楼临岸边后来筑起了高高的围墙,尹菲的凤飞居,皇甫蔻的桃夭阁,楼月华的一品轩,还有会宾楼,就依次坐落在围墙边,只能透过高高的围墙欣赏潋滟湖无限美色;而这里,这临湖的一面却完全是开敞的,紧邻着花园,徜徉在一路姹紫嫣红的美景,然后是长长的岸板延伸出湖面,望出去,给人一种迎接秋水长天一色的开阔感。
走在岸板上,脚下是郁郁葱葱的荷花池,荷叶田田风荷举举,粉色的荷花盛开的张扬肆意。这样的美景让皇甫蔻心中的忧虑略去。
走上两尺宽船板,船上的丫环立即一左一右在前方伸手相护,皇甫蔻微笑道谢;宋俊卿快上两步,替她掀开了通往画舫内的珠帘。
古色古香的紫檀木结构,古典高贵,阳光从菱形格子的船窗透进,辉煌明亮中洒落点点光辉。画舫中央,几个华服年轻男子围桌而坐,品茗,轻声交谈,甚欢;一个白衣女子笑容恬静,在桌边执壶添茶,只是目光,一直不经意的停驻在另一侧抚琴的年轻男子身上;那男子一身锦衣,干净而充满贵气,只是微侧身,皇甫蔻看不见他的面容。他的面前是一张小小的案几上,架着一架古琴,修长而洁白的指,悠然而惬意的抚琴,一曲《微波》,袅袅而氤氲。一个粉衣女子笑容明快,托腮坐在他身旁。
面对皇甫蔻的两个年轻男子率先发现了他们,有一刹那的失神;因为动作的僵硬,其他人仿佛也注意到了皇甫蔻的存在,纷纷将目光投注。
皇甫蔻颔首微笑,半低头福身。画舫内忽然寂静下来,只琴声依然优雅。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宋俊卿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声音大而带着一点自豪。
琴声停止。锦衣男子收手起立,回身,一双大大的深邃黑眸落在皇甫蔻脸上,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他的笑容俊朗儒雅,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亲切地似曾相识。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蔻儿姑娘。今日和大家一起迎秋赏景。”
“俊卿兄,怪不得一清晨魂不守舍还迟迟不让我们出发,原来是等佳人啊。”
“俊卿兄真是好福气啊,得此佳人做伴,共赏人间美色,岂不快哉!”
……
此起彼伏的恭维声和善意的嘲笑声,宋俊卿有微醺的快感;而皇甫蔻早已听多了这类话,只是保持着原有的笑容。
白衣女子含笑看着皇甫蔻,目光柔和;粉衣女子却不屑的一哼:“为了等她一个人,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表哥,你这朋友的架子也太大了吧,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啊,难不成比我们远道而来的……”话说到这里,却忽然顿住了,话锋一转:“我刚才还想呢,你会不会把你那个什么尹菲带来,幸好不是,否则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宋俊卿面色尴尬,看了皇甫蔻一眼,低声喝止她:“隽梅,羞得胡语!”
原来她叫隽梅呢。皇甫蔻依然微笑着看着她,心里虽然难过不快,但是这个场合,也不打算和她计较。一群王爷公子,等一个青楼女子,确实有点郁闷。况且有些人,还是少得罪,省的麻烦。
不过,宋俊卿没和他们说吗?同游一日,他是想瞒,还是会说?倒是很好奇呢。
“我怎么胡说了;”隽梅脸一摆,似乎丝毫不怕宋俊卿:“你急什么呀,你又没带她来;我说错了么,一个青楼女子是什么身份,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么?也不怕污了自己身份!”
宋俊卿想怒却无语,似乎,是他对这个隽梅忌惮更多。
本就不想参加,看这样子,人家好像也不欢迎呢。迫于势态又非自甘堕落,虽入青楼但出淤泥不染,皇甫蔻自问做人问心无愧。
“宋公子,我看,我还是先告辞了,不打扰这位姑娘的雅兴。”皇甫蔻面带笑容,看着宋俊卿:“确实是蔻儿不该了,忘了自己身份,没有细细揣摩,才有了今日的不快。倒是给几位公子和小姐添麻烦了。”
“蔻儿姑娘!”宋俊卿急忙拦住我:“表妹心直口快,并无恶意,你不要见怪!”
“蔻儿不敢;”做人光明坦荡,何必自取其辱:“蔻儿确实是枉自托大了,我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怎配和你们同游呢?”
“小妹无理,还望蔻儿姑娘见谅;”边上的白衣女子第一次开口,声音柔柔娇美:“无心之过,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皇甫蔻笑意盈盈,对这样的女子心存好感:“只是不想影响诸位出游的好心情。这样的场合,确实是不适合我的。”
画舫内有片刻尴尬的宁静。忽然,一个温润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静默。
“既然来了,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