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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拉住她,要给她讲一个他(她)所做的好玩的梦,青战没有兴趣,不想听。她只想找到尚泽。可那人却死死地拉住她,让她一定要听完。青战心不在焉地听着,满心焦虑。

她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地找,找不到。

后来来了一个人,和她一起找。找遍一栋楼之后,他们走向另一栋楼,青战说:“谢谢。”

“你不觉得你应该说‘对不起’?”他看都不看她,冷冷地说,口气跟措辞都像极了司空青战本人,“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全校的人都被你吵醒罢了。”

“对不起。”青战说。

然后她一个人去找尚泽。

当她疲惫地找到某一间时,看到一张纸条,是尚泽的笔迹,说他回去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蹲下哭了。

好像是……真的,哭了。醒来眼角是湿的。拉开窗帘,天空尚未显现蓝色,倒是地上的白雪映得一片洁白。雪还在下。青战坐回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住,望着窗外。是死使生有了意义,还是生赋予了死价值?青战一直不懂,尚泽的死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这个问题了,就算有了答案,她也做不出任何努力。因为,尚泽,已经死了。

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尘归尘,土归土。”是回归吗?那么,如此说来,生者,是在流浪?流浪。我们客居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不是任何人的家,死亡才是永恒的归宿。青战将被子裹得紧了些,她想着,却又不敢肯定什么。

“死亡是没有光的世界,那是一片黑暗。”这时司空青战对死亡的概念。她向往黑暗。她对黑暗几乎没有抵抗力。“黑暗总是给人一半安全,一半恐惧。”可对于司空青战,即使有着那一半的恐惧或者说是警惕,她还是贪恋与黑暗给的另一半的安全。黑暗中,消失了看与被看的关系,这句躯体不再那么重要,灵魂摆脱躯体的束缚,成为主宰,她便是自由的了。在她看来,与其说黑暗是忠诚的,不如说黑暗不理睬谁,不屑于谁。所有的忠诚都潜伏着背叛的可能。

司空青战是一个背叛者。对于自己,她拼命地遗忘。所做的事情从不如意,似乎从来没有成功过。努力尝试去做好某一件事,做到一半或者将要完成时,回首,总会发现败笔的存在,于是想要将一切摧毁,重来。每次坚持到最后会变成束缚和负累。终于成为一个彻底的背叛者。没有谁会了解一个背叛者的背叛,没有谁会比一个背叛者更孤独当背叛者痛恨背叛时。

无可奈何。一切都是多米诺,站着是忠诚,倒下就是背叛,一次背叛就会导致无法终止的一连串背叛,如同每一个谎言都要有更多的谎言来圆,直到最后一张骨牌倒下,“啪”生命在背叛中终结。

黑暗不忠于谁,因此无从谈起背叛。

司空青战是惧怕死亡的。正如帕斯卡尔所言,“思想,我们全部的尊严在于思想。”死亡是一种妥协,一种放弃,放弃生命中不可和不愿承受的沉重。她相信,思想为生之最重。可她惟愿承受这一重。这是她用以自卫的剑,她存在的理由(说是借口也未尝不可)。如果死亡掠去了一个人思想的权利,那么他便彻底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这是司空青战无法探知的领域。未知,就是未曾有人尝过的鲜艳的果子,诱人,又让人心生恐惧。

“我不了解生的意义。没错,我不了解。”青战感到有些头痛,抬头望着窗外的天,墨色里已经泛出深蓝了。天快亮了。

早起也无妨。当青战刷牙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吐掉口中的泡沫,匆匆漱口,来不及穿衣服就打开门,一开门才惊讶地发现,大雪,已经及膝。前庭下的台阶几乎全被掩埋了。急匆匆穿好衣服就出来清雪,雪还在飘,青战的斗篷上已经落了雪,尤其是有毛毛的帽檐和下摆。积雪虽厚,但凭着青战的热情,不多久,从门口到大门的地方已经清出了一条路,而且青战还兴致高昂地堆了个大雪人。又从大门口清到公路上,青战这才回家,走到门口才想起,原本是要看看慭有没有回来的。好不容易才到了慭的窝,慭正蜷缩在里面,食盒里的食物不见了,青战微笑着向慭伸出手去,慭却戒备地缩到角落里。青战再次唤它,它仍没有要到青战身边的意愿。青战便作罢,将热过的猫食装进食盒,由它去。

半夏打电话来通知,大雪,停课,具体何时重新开课及补课安排到时另行通知。青战准备好早餐,司空栎和郁芷才起。“大雪及膝了,我想道路应该没有这么快就被清理出来。”青战这么说,司空栎才惊讶地出门去看,“你已经把院子里的路清出来了呀,什么时候起的?”“没看表,天将亮的时候罢。”

看来是昨夜没睡好。司空栎看了看楼梯上,回问:“你们应该停课了罢。去楼上罢。”其实即使他不说,司空青战也已打算窝在自己房间不出来的。“那么我上去了。”嘴里叼着吐司,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鸡蛋上楼了。

其实很想下去玩雪,可是相比之下,对“那个男人”的讨厌更甚些,便宁可躲在自己房间。打开邮箱,有封未读邮件。竟是郁麦的。“yumai”看到这拼音的时候青战的心就一阵震颤。

“别老躲在黑暗里啊,你看,阳光好好哦。”仿佛还是原来那个郁麦,站在阳光里招呼那个坐在浓重的树荫里眯着眼睛望着阳光的青战。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旁边是温柔地笑着的千默。青战站起来,微微笑着,离开。“或许只是自己太迟钝,自始至终都是……我才是局外人。”想起那个明媚的晌午,郁麦说:“你种的那些菊芋好漂亮!如果是一大把捧在手里,感觉一定更美!”说话时是那样期待的眼神。青战和郁麦去采菊芋,只有一把剪刀,郁麦用。明亮的阳关在跳舞,几番欲言又止之后,郁麦终于开口:“他说……也喜欢我。”羞涩的少女垂首花前,细细的声音掩不住喜悦和幸福。

“呃。”笑着应一声。只有手下一枝折而未断的菊芋,垂下头叹息。

“只是准备讲一个故事,却欲言又止,尚未开口,那人却已进入别人的故事。终于,什么都没有说,而已。”深深呼吸,却像轻轻叹息。打开邮件。

还是那么活泼的文字,责备青战一年不回雪野看他们,责备她将他们忘记了。想要她寒假去雪野。“回来”。青战的目光落在这两个字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郁麦……她什么都不知道罢。”就算是察觉到青战在雪野住的那最后一段日子里态度冷淡,她也不会想到是千默的关系罢。看来,千默真的什么都没说。笑笑,轻掩眼帘,嘴角扬起优雅的弧度。像是自嘲,又仿佛是尖刻的讥笑。

“当初,是你先否定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是你先逃走的。其实你跟本不珍惜别人对你的情谊,你只是贪婪,只是想得到,得到了又丢弃……”如果不是青战的那一句“别自作多情了”打断了他,他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嘴角扬起优雅的弧度,勾起的是不屑和嘲笑,然而只一瞬间,便隐去了。

他说的不对吗?“我只是太贪婪。我太相信那个承诺,太依赖于那个承诺,可是那只是被我误解了的一句话而已。他不过是那样来解释友情,我却把它拿来作为了支撑。误以为那是个承诺,便妄图以此将他束缚。只当他是自己的,容不得他对别人好。司空青战呵,嫉妒心太强了。”也许是为了克服那样的“嫉妒”,司空青战告诫自己要独立,不要依赖任何人,可是已经产生的依赖心理却顽固得很,于是她将自己逼上绝路将千默推给郁麦,然后对自己说:“喏,千默是别人的了,你凭什么靠上去?”

只是,当计划中的一切在现实中出现时,感情上还是有那么一丝受伤原本存有一种侥幸:他或许会恪守当初的誓言。但一切都是按自己的愿望来的,做了,就不要后悔,于是,努力地,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是你,千默,你先否定的,你否定了你说过的话。”如果千默没有遗忘当初说过的话,青战也许就不会有离开他的想法。“也许。”

依赖某个人,对方却突然闪开。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着站起来,拒绝任何人的帮助,自己挣扎。为了站起来,用尽种种方法,甚至手段。

“我利用了郁麦,背叛了自己。不可原谅。”青战觉得自己背负了极其深重的罪责,这样难以承受的罪将她死死地钉住,难以逃脱。累,很累,简直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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