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烈日当头的季节,下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我已经是一身臭汗。
虽然身心具疲,已为人妇的我,也不得不先去菜市场。
今天吃什么呢?今天可是个特别的日子,尽管工作不顺,但出差一个星期的老公今晚也要到家了。想到这儿,心里不禁有了一些安慰。
我的老公叫沈远夕,和我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我们一起来到上海打拼,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四年了,他虽有满满的雄心壮志,却因为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也还是天茂跨国公司的一个跑销售的小职员。
我和老公都是有抱负的人,却不料来到上海以后,事事不顺,事业也没有进展。虽然老公跑销售常常出差,挣不了几个钱,也根本没空料理家务,虽然他对我日益淡漠,但,我仍然觉得我俩惺惺相惜,我仍然相信我们之间还有爱情,只是被时间打磨得看不太出来罢了。
对了,老公最爱吃红烧鲫鱼了!还有糖醋排骨,蚂蚁上树,番茄炒蛋……都是一些温馨的家常菜。我不由地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笑了起来。
买好菜回到家,先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几天都在公司加班,根本不知道家里的物件已经蒙上了一层灰。也许,能趁这个所谓的假期操持一下家务吧。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随意啃了个面包,就当是自己的午饭了。接下来,就要为亲爱的老公做晚饭了,七天不见他,真是越想越激动呢!
理菜,切菜,腌肉……别看我工作那么忙,出嫁这么多年,烹饪手艺早就非同一般了。
下午六点,菜已经出锅了。所有的菜,我都精心摆盘。也许出于设计师的敏感,尽管家住在不起眼的小区,但我亲自挑选自家的家具却都是极有设计感的。
每次和老公一起共进晚餐,都觉得特别温馨。只是,因为工作忙,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间确实是少之又少。
老公快到了吧?我拨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只听到系统服务的声音。
咦?老公怎么了,下了飞机应该先给我打电话才对呀。
我又拨了一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也许是工作太忙吧,不过他答应了要跟我一起吃晚饭的,还是等等。
无聊地打开了电视机,看了看新闻,转眼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再打个电话试试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什么?关机?
我突然紧张了起来。老公怎么了?会不会出事了?车祸?呸呸呸,不可能出事的!可能,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他上飞机前明明还发了条短信,说六点到家的呀!
也许是堵车了吧?上海的堵车,没有一两个小时是不会通的。对,应该就是堵车。
但,如果是堵车,也应该给我发条短信吧?我越想越恐慌,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不如,出去找找?又不禁笑自己的幼稚,要找人,去哪儿找呢?万一前脚出门,老公后脚到家,他没带钥匙的话可怎么办呢?就在家等着吧,他这么大的人了,外出闯荡三四年,肯定不会有事的,一定是手机没电了。
这样想着,便安心坐在沙发上等老公回来。翻到一个脑残偶像剧,看着看着,就犯困了。只觉得迷迷糊糊地,我就睡了过去。
砰砰砰!
什么事?怎么了?睡梦中的我突然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
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是谁呢?哦!对了,肯定是老公回来了。
一想到是老公,我马上打起了精神,急匆匆地去开门。
吱……刚打开门,就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是老公。
“嘿嘿,老……老婆……”他醉醺醺地说话,舌头也打不转了。
被一身酒气熏得不能呼吸了,我只得推开他。没想到他没站稳,被我轻轻一推,竟然摔在地上了。
“好!老婆……老婆摔得……摔得真好……嘿嘿……”他已经不知所云了。
“远夕……来,快起来……”我赶紧把老公扶了起来。
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又是和谁喝的酒呢?不是说好今晚一起的吗,怎么临时变卦了呢?
看了看桌上已经凉了的菜肴,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老婆……你叹……叹什么气?你是不是嫌我……嫌弃我挣不到钱……嫌我没用?”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表情变得痛苦而狰狞。
看到这样一个英俊的大男人竟然被酒精灌得满身通红,不禁心生怜悯。
“老公,你说什么傻话呀?我有多爱你,你还不知道吗?”我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想帮他醒醒酒气。
“算了吧!”没想到他竟然推了我一把,一挥手,茶杯摔在地上,碎了。“你别假惺惺的了……我……我知道我没用……”
我已经呆了,折腾了这么多天,脑子早就不够用了。
“你……李果儿!”他用手指着我,眼神恍惚,身体还一直左摇右晃。“你漂亮……你有才……你美若天仙啊你,哪个男人不爱你?”
“远夕,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看你是喝多了,来,快去躺一躺。”我拉住他的手,想把他拖去卧室。谁知,他竟挣脱我,一屁股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
“我呢……我是窝囊废……连一个钻戒都买不起……你早就嫌弃我了吧……”一转头,他看见了桌上摆好的菜肴,我以为他会因此而感动,没想多他……
“哈哈哈哈!”他竟大笑了起来。
“怎么?这一桌的好菜又是给谁准备的啊?王经理?徐总?还是隔壁的小帅哥呀……”
我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远夕,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啊!”
“为我……为我?”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你想讨好我?做了不光彩的事……心虚啦?哈哈哈……”
这下我是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远夕,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听不懂啊!”
“别跟我装可怜!李果儿!你知道我今晚跟谁吃的饭吗……”
“谁?”我正想知道呢。
“还能有谁,你亲爱的徐总呀……”他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让我感到发毛。
“那又怎么了?”我的公司和他的公司是和合作关系的,两边的人一起吃个饭也很正常吧。
“徐总说呀……小沈,你家那媳妇儿可真不错呢……人又漂亮,又有才华……可是比你强一百倍呢……”老公说到这儿,又一把把我抱了过去。“是吗,果儿,老婆,来,我看看,我看看你有多漂亮……”
我万万没想到徐总居然会这样评价我,不禁觉得好笑,不过是官场话,逢场作戏罢了,老公他怎么会如此在意呢。
“远夕,你不要多想……那些都是官场话,说着玩儿的……”我轻轻地安慰他。
“少来!”他忽地站了起来,我摔在了地上。他从包里竟掏出一叠照片,扔在我的脸上。“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我也感到好奇,拿起照片一看,竟然是我上徐总的车时,被抓拍的照片。对了,我记起来了,那天突然下暴雨,没带伞,下班时走在路上,恰好碰到徐总的车,不过是徐总好心让我搭个顺风罢了,居然被抓拍了……
等等,为什么我上徐总的车会被拍到?拍到的照片为什么会在老公这儿?莫非,他找人跟踪我?怎么会……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这照片是哪里来的?”我突然感到很气愤。“是不是你找什么私人侦探来跟踪我?”
“慌了吧?怕了吧?哈哈……”他竟又笑了起来。“没想到我的老婆……还会……还会来这一手啊……没想到我的老婆还……还找得到总裁靠山啊……”
“你别胡说……远夕,你误会了,只是搭了个顺风车而已。”我只能这样解释了。
“只是搭了个车……上车之后……之后又怎么样,恐怕没人知道了吧……你说是不是……我的……我的小美人儿……”他把我抱在他的腿上,用手捋着我的头发,往我的耳朵里轻轻吹气,真受不了他这么奇怪的样子。
他竟然如此吃醋,我原以为他酒醒了就会好一些,而他竟然又突然严厉了起来。
他抽出了皮带。
天啊!他要做什么!
“远夕!你要干什么!”我惊叫道。
“我要做什么?李果儿,你得先问问……问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啪!皮带竟抽在了我的腿上。一阵剧痛和心酸。
结婚三年,他很少在家,在家的时候也多是醉醺醺地回来,但至少,他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他工作很忙,我很理解他,也很爱他,也相信他爱我。为什么今天,为了一个没被证实的猜想,打我?难道,爱,真的比不过他的自尊心吗?
“你住手!”我一把抓住他的皮带,扯了一下。虽然我是个看上去娇柔的女人,却是自小擅长体育,也学了一些武术,这时候的他,也是醉醺醺的根本就站不稳。他摇摇晃晃了两下,被自己绊倒了。
我又急又气,冲进卧室,反锁了门。眼泪哗地一下就奔涌了出来。
“你这个小……小娼妇……你别以为你会两下子……你就得逞了……”沈远夕还在客厅叫嚷着,说一些难听的话,“有本事你出来……你和那个姓徐的王八蛋……我……我虽然是窝囊废,但我是你的老公……我就该管教你,这是王法……你不要脸……”
我该怎么办?真的很委屈。本来计划好的两人晚餐,竟然落得这般境地。沈远夕,他会相信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找人跟踪我?他对我,到底是爱之深,还是只是把我当作挽回他颜面的物件?还有我的工作,怎么办?至于徐总,我只能呵呵了,那个笑面虎,他要是真对我有意思,也不至于把我辞退了吧?
悲痛至极。加上刺眼的灯光,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