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江府,辘辘地向城东许家老宅赶去。江流云看见许长风仍然有些红肿的眼睛,皱了下眉,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冷毛巾,递给了她,“你敷敷眼。”
许长风笑了,这傲娇的江流云还挺细心,他这是怕许老爷老夫人看见自己担心呢。
许长风一边用冷毛巾敷着眼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
“喂,江流云,你不会派了墨青那家伙监视我吧。”
“怎么,墨青惹你了?”
“江流云,你可得好好管管墨青,他都要把你娘子杀了。”
江流云扑哧一笑,心情因为“你娘子”三个字变得很好,“你是不是想偷跑出去啊?”
许长风有些心虚,“这个嘛……”随即便理直气壮地喊道,“他用武力威胁我!”
“这还真是墨青的作风啊。要是不威胁威胁你,你不早跑了。”
“墨青到底是什么人啊,那么厉害还跟着你。”许长风很是好奇,墨青的功力绝对是不会比师父低的。
江流云一笑,“长风,你可听过这样一句话:‘知人所需,方得人才’?墨青可是出身于江南武学世家墨氏,少有大成。当初有不少人愿意出金山银山把他招募麾下,但是墨青不为所动。”
许长风疑惑地问:“那你是怎么把他招到江家的?”
“我只是上皇后娘娘那儿求来了御医,把他妹妹的病治好了。”
许长风不禁佩服,江家产业在江流云手上蒸蒸日上绝对不是一个偶然。她调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懂得笼络人心的嘛。”
江流云只笑不语。
许家老爷在大厅里等了很久,迟迟没有看到自家孙女的身影,老爷子不禁有些失望。老夫人看见老爷子垂头丧气的,便安慰道:“老爷啊,今天是长明的生辰,你要高兴些啊。”
老爷子终是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老管吴三家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老、老爷,小、小姐她回来了。”
许老爷的眼睛忽的亮了,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往门外跑去,连拐杖都忘了拄。
这可以说是许长明过的最高兴的一个生辰了。许将军老两口、江流云小两口,还有沈牧长明六个人坐了一大桌,边吃边聊好不快活。老夫人亲自下厨为长明做了一碗长寿面,这小子吃的干干净净。许长风时不时的讲几个笑话,逗得老爷子嘴都合不上。
吃完饭,许老爷坐在椅子上都孙子丫头啊,江府不比自己家,你可不要再耍小脾气了。“
玩,老夫人拉着许长风在一边说着话。
老夫人,抚摸着许长风的头发,”长风摇了摇老夫人的手臂,“奶奶,我在江府可是乖得很。”
老夫人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嗔笑:“就你这丫头,我还不知道。流云是个好人,也是把你捧在手心儿里的疼。我昨天可是看见了,人家流云下车时怕你摔着了,去扶你,你可是一点情面不留的不搭理人家呀。”
(⊙o⊙)……有这么回事吗?好像是有诶。许长风渐渐明白过来了。你行,江流云!借刀杀人这招儿使得好!怪不得前一秒在马车里他气得恨不得把她扔下去,下了马车就体贴得像个好夫君一般。奶奶啊,您平常不是最精明的那个人吗,怎么就让那江狐狸给耍了!
许长风气的扭过头直直地瞪向江流云,却发现他在与师父下棋。看到这一幕的老夫人高兴极了,看流云的气消了,今天就不让小两口走了。想着,老夫人的眼里忽的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江流云执白子,沈牧执黑子,茶香袅袅,君子对弈。“啪。”江流云的白子落下,竟把沈牧逼入了死角。沈牧抱拳,朗声笑道:“江公子好棋艺,沈某自叹不如。”
江流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竟摇摇头,“非也非也,沈兄不是技不如人,乃是关心则乱。”
沈牧扬眉,“哦?江大公子何出此言?”
江流云叹了口气,“我……定会护她周全。”
沈牧惊愕,打量着对面的人。那人一袭白衣,清眉朗目,风目微弯,嘴角含笑,整个人竟似庭外的白月般皎洁。江流云仰头,大方地迎着沈牧的目光。
沈牧望向窗外,庭外白月悬空,孤星几点,夜风飒飒,树影婆娑,竟似是凄楚的呜咽。
十年前,闽南。残阳如血,秋风呜咽,血腥味与海腥味混在在一起,席卷而来。
倭寇既平,王师凯旋,的卢马上,二十八岁的少年将军许衍意气风发。他与将军幼时相识,成了他的小小副将。谁能料到,一直羽箭忽的从草丛射出,正中毫无防备的大将军。众将士慌忙地把将军抬到帐中,可是大夫还没有来,将军就已经去了。
射箭之人已逮到,可是哪又如何呢,将军已死,国失良将。那射箭之人自称是倭寇散兵,而后自尽。可是身为杭州行医世家庶子的他却认出来那箭上的毒根本不是闽南的,而是来自苗疆。一个见识浅薄的沿海倭寇怎么会会懂得用千里之外的苗疆如此狠辣的血毒?
他在查清那射箭之人的身份后,却再也没有任何进展,一切就好像是被什么人刻意隐藏了。他无能为将军报仇雪恨,但他却答应了将军的临终嘱托,替他好好照顾父母妻儿。
十年后,就因为太后那老妖婆的一纸诏书,他的女儿不在同以前那样安全。
沈牧终是一叹,“我不希望她不快乐。江公子,还是不要告诉丫头太多吧。”
江流云摇头轻笑,“沈兄以为她不知道吗。她可是机灵的很。”
“或许吧。”沈牧的眼神忽的凌厉起来,“若是许家伤到了一根毫毛,我定不会轻饶你们。”
江流云只是坦然的笑道:“你放心,自从她嫁了我,就与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