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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厢房,光线暗淡,空气中冷冽着孤寂,刺得人发冷。

透过幔帘,看到一个身影躺在床上。近了,才看出是意。

是他。可是,已经是个令人心碎的破损娃娃,失了发条,没了动力,浅浅的呼吸,甚至看不出被褥在动。仿佛吸入空气只是例行公事,他就快不需要了般。

我深吸口气,坐到床边。意闭着眼,也许心思已经不在这俗世之中了。可是,你这是又要去那里呢?

伸手覆上苍白的面,冰冷的骇人,我的心狂跳不止,迅速探了下鼻息,还好,仍旧活着……

意,你这样叫我怎能不心痛?!!

“外面下雪了,很冷,今年的春节定是会很严寒。”我全然不顾床上的人醒着还是昏睡着,自顾自的说话:“意,还记得我们去偷紫藤花吗?那次真是好刺激,可惜我做的紫藤花糕不好吃,你说是毒药还差不多,甚至建议让我用来防身。一转眼,时间还过得真快啊,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很奇怪的人呢,非常难搞又不太讲理?不过呢,我还是与你很要好,大约因为你总是让着我吧。意,你不喜欢我了吗?这几天不见我,就一点也没有想念吗?你还真是个冷血的人,可以对我全然不管不问的。啊!真是太过分了!我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快要死了,结果你却独自睡大觉。哼!哼!什么嘛,枉费我拖着这么虚弱的身子来看你。”

意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我回过头不再看他,动一下和动很多下,对我而言意义都一样,只要是动了。

“意,你这样躺着,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下、一下、跳动的我都能数过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将身子趴在意的身子上,感受着他那浅浅的呼吸。

“意。你娘死了。吴姨娘去了有几天了呢?你想不想她?”

他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但是我没有理会。若是接骨后发现骨头是歪的,那只有敲碎再续,才能够扶正长好,虽然都是痛,但长痛不如短痛吧。

“还记得那天你让我去带你看你娘吗?那天很冷,我到了静堂看到那里只有吴姨娘一个人,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吗?一直在说,好多话哦。她说……唉,算了,我自己在这里瞎说什么啊,你都在睡觉的说,还是走吧。”然后坐直了身子,等待着意的表情。

意挣扎着睁开了眼,深深的望着我,张嘴欲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出来,转而很着急,大约想抬起胳膊拉住我,却没有气力供他使用。

我肘着下巴,笑笑的望着眼前着急的人儿,呵呵,这时候他着急可是好事。

半个时辰后,意在喝完稀粥后打发了前来伺候的丫头,斜靠在床榻上望着我。可惜,我似乎看不懂他要做什么,起身笑眯眯的告别,听着意含糊的呼叫,大声吼着得回去了明天这时候再来,然后迈着快乐的小步跑出彩秀院。

.

当我第二天再见到意时,他的状态好了很多,着单衣坐在炕上,披着件夹袄,愣愣的走神。

我带着冷风一下旋到他面前,他吓了一跳,细细看过是我,眼眸便一下子亮了起来,黝黑的宝石璀璨的令我不敢直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依旧苍白,却不似飘摇在生死线的模样了。

“笑,我娘她……有说什么吗?”意不自信的问。

“恩。有的。”我眼不眨的说道。

“那,她都说了什么?”意急切的拉住我的小手。

“呃……可是,我今天没空说啊。”

“怎么?”

“娘她病的很重很重,她一直在咳血,整夜都没有睡着,她本想过来看你的,实在起不来了。意意,你能帮帮我吗?”

“……”

“不行吗?”

“……”

“不行?”

“……什么事?”意艰难的开口。

“娘她很想看看你,可是来不了,便在床榻上时时念叨着你,你能不能去看看她,这样她才能安心养病?”我心戚戚的望着意,话中有一半是对的,娘昨夜又没有睡着,咳了整夜。

“我……”意犹豫着。

“意。”我拉住他的手,火抗之上仍冰凉,便放到自己脸上为他暖暖,“意,我娘便是你娘,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这会子她为你操心,你便看看她都不愿意了?”

“不是!我……”意苦笑着。

“你什么你的,我还不知道你,那里顾得娘?”故意刻薄了语气。

果然,意有丝羞愧闪现在面容上。

“这样,今天娘在扎针,明儿你吃过午饭便到落英院可好?那时天暖些,进到屋里带不去太多冷气。意,行吗?”说道最后,我已经带了哭腔。

“……好”意终于应了下来。

我按捺住心中沸腾的兴奋。行了!心门开了条缝,接下来,我便是撬也得撬开。

三天,只要他有在吃饭,有在睡觉,有需要活着的理由,有需要他活着的人,那么凭着年轻的资本,他完全可以挺过来的。

次日,我伏在娘身边,等待韩冷意的到来,没有去接他,只是让怜人自己去唤了声。若是他能独自走来,剩下的就不在是简单的活着,而是可以站着活着。

意,不要让我失望。

等到我开始失去耐心时,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有些绵软,有些拖沓,不过该是他,微微一笑,走出门去。在天地雪白之间有一个修长的身形,着淡青色的褂袄,发丝轻扣,神情落寞,即便看到了我,也只是勉强扯出点笑意。

迎他进屋后,娘微微笑着唤道,意儿,终愿意来看看我这病老太婆了吗?然后挣扎着起身拉他到炕上坐。意有些拘谨,仿佛日前没见过我娘一样,那是他的心魔作祟。

晌午留了意与我们同餐,到了下午却听到有人来报,说是那个自称是吴姨娘男人的人逃跑了,不知是被人救了还是有人放了他,总之柴房门大开着,人不见了。

我呷着茶,观察着意的表情,他从冷漠到吃惊再到愤怒然后是不知所措——不是他!我低下了头。人我今儿去看过,但不是我放的,也就是说问题出在午时之后。

那男人的确是个文人,一个人的话语再怎么骗得了人,手不行,那里透露着职业的痕迹。干净、整洁、柔软的双手怎么也不是个粗人或者武人,偏偏无名指末端外侧有了长期被什么压迫的迹象,指甲粗糙无光,所以我判定他是个文人,那个压痕便是长期握笔遗留下来的标记,偏偏他眼神又流离,眉宇之间自多情,言谈虽然激烈却不失雅致,很有艺术家的味道——也许那本书,便是出自这双白净的手。

爱慕之情溢于言表,不像作假。问题在于,他来的太是时候了,成了吴姨娘的索命符。

谁告诉的他?

现在他不在了,吴姨娘去了,某些事便成了死无对证。无论吴姨娘有没有发生过出轨,都和有过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到头来尴尬的是意。吴姨娘让人怀疑的事项内质直指他,可怕的是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将军府的二少爷这件事了。

父亲的态度模糊,但是模糊已经是种答案。

这件事成了将军府中的疑案。若干年后,我们才看到这件事对大家的影响何止一点,但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

我们的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只是我知道,不一样了,看似琉彩,人事已非。就如黛娥师傅所说一般,繁华如梦,过眼云烟,这大将军府,也逃不脱这世俗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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