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楼,是个关乎风花雪月的地方。它与桃居宛遥相对应,面对面的竞争生意,不过近年来花月楼的场子是越做越大了,名气也越发响亮,来这里的恩客几乎都能满意而归。
站在楼外,突发奇想,我对矽尤半开玩笑的笑道:“要不今儿我请客,让兄弟们乐乐?”
为何说是半开玩笑?我常暗想,矽尤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确切的说是个成年男人,荤腥荤腥很正常,对此我也不反对,而且认为从来未曾享受过男女之事的人,很容易一下子迷恋进而迷失自己。但是,奇怪的是矽尤对此似乎从来不感兴趣,对女人常常是连个正脸都不给……所以,我说这句话多少有些试探他的意思。
原以为他至少也会顺着我开玩笑说下去,谁知他不客气的敲了下我的脑门,闷笑着说:“你这小脑袋尽是馊主意!快进吧。”说完自己领先一步走了进去。
对着他的背影我猛做鬼脸,感叹他是不是练武练痴呆了,至少栀柚就不会这样不解风情。
因为风月场合白日开门晚,此时并未营业,进了花月楼的门,才有个姑娘上前招呼,见了我们的样子一拍手,笑问是不是一位黄少爷的朋友,见我们点了头,便拉了我的手上了二楼。末了,指着一个紧闭的门笑道便是这里了,说完,捂着嘴笑着扭身走了。
推开门,一股酒味和烟草的混合气味便强势的涌了出来。我皱了皱眉,站在门外扬声道:“臭小子,是不是快活了一夜?累你爷跑过来?”
黄皮急忙站起来,笑呵呵的说:“嘿嘿……只是半夜,不是,嘿嘿……这说的那跟哪儿啊,快进来吧。”
进了屋,看到还有一个姑娘也坐在桌前,见了我们立刻福了福,虽然姿色平平,但是皮肤出奇的好,白皙透亮,看着干净,尤其可贵的是眼神顺顺的,在这风月的地方很是难得,让人瞧着舒坦。
我用胳膊碰了碰矽尤,故意压低声音抿嘴笑道:“瞧到了,这就是独食。”
矽尤听了也有样学样的抿着嘴笑,只是他笑得更是暧昧,直让黄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推了把那姑娘,道:“爷们说些话,你先出去了吧。”那姑娘听了,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关了门,矽尤调侃着学黄皮刚才的话,搞得他愣是憋出了张关公脸,不得已苦着一张脸,对我说:“笑,你们快饶了小的吧!爷,小的叫您爷了还不行?矽尤大爷?”
“哼!”我坐下说:“你倒好,一晚温柔乡,还得叫我们前来与你说话。”
“这不方便嘛。”黄皮搓着手献媚道:“叫几个小菜?”
矽尤听了,喝道:“好啊,原来你真是因为这个才叫我们来此相聚!黄皮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说完搓着手就打算动手。
我呵呵笑了起来,说:“黄皮啊黄皮,这我可帮不了你。”
黄皮大声喝道:“我可有正经话要说,挨了打就会忘记点什么啊!”
一阵嬉笑,大家累的出了汗才止了玩乐态度,老实的坐下,听黄皮说他的发现。
事情来自皇宫。
这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的触角这么快便能触及那里了?按捺了自己的好奇之心且听他言。
朝中目前气氛火药味儿十足,在太子派与三皇子派之间大打口舌战,从一开始是否应重立太子的问题,现在扩大到了朝中大臣之间中伤讥讽,偏偏皇上对此不置可否,换来的便是战斗的接连升级,便是后宫也风云骤起,各自唱各自的戏。原本的中间派人物被两帮东拉西扯的所剩无几,期间重量级的中间派如今只剩下宰相一人。
太子的母亲淑媛妃长袖善舞,很多外臣围绕左右,近来更是逼迫的三皇子的母妃德己妃落水后大病于床榻之上。德己妃不善言谈,也不甚得皇宠,仅仅是以子为贵,才得了个贵妃头衔,对于淑媛妃的咄咄逼人,德己妃从来是忍让再三,此次落水都不敢大声说句话。皇后因为自己未得一子,只有个公主,对此时的争斗,睁眼闭眼的居然不出一言。传言,三皇子盛怒,将两个随行的丫头杖责致死,但是并未去寻东宫的晦气。
太子近来身子大为不好,已经接连几日不出府门,连早朝都告病。在这风头浪尖上,太子派中李勇大将军,突然告病欲休养一段时日,皇上虽然未准,但是也同意他近来可不必日日早朝。李勇其人掌握着军需物资的调配供应,原是个强硬的太子党,此时突然站出来告病,可谓形势大变,大家都传言,李勇虽为表态,但是关键时刻退出权利圈,已经是一种态度。
原礼部尚书之子祠部贺高已经三次上书表三皇子应离京封地为王。这贺高目前可谓朝野之中的风头人物,平日里木讷不多言,此时突然强硬的进言,让众人为之惊叹。
另一方面,民间不知怎的流言四起。都是对太子的不利传言,说什么太子身弱不堪重负,国事操劳,现太子怕是应付不了,难以强国。更有甚者,说是太子多日不见,怕是已经病入膏肓,等等言语。这些话已经流入皇宫,东方游龙大怒,怒斥办事人员,令其彻查。
黄皮一气说完,猛灌了大杯茶水,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看了看黄皮,问了一开始听他说话便有的疑问,“小子,如何知道了这么些高墙内的事?”
黄皮微愣,抬眼皮瞅了我一眼,顿了顿,说:“有了眼线,自是能知道很多事情。你的钱我也不能白话不是。”说完,突然冲我推出个手掌,又说:“莫要问我眼线为谁,不可说。”
不可说?那么该是有一定可靠度的。我点点头,这小子看来还真是个搞情报的好手,越发的成熟了,想了想微微一笑:“你对这些情报的见解呢?”
黄皮晃了晃头,说:“我可是只管情报,动脑子的事不干。”
“哼!你不是已经把你的见解掺在刚才的话里了吗?”我不再理他,转头看向矽尤,问道:“你呢?”
矽尤皱皱眉,左右看看,道:“这里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哑然失笑,我道:“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晚了?”
“不一样。”矽尤一本正经的道:“刚才是些事实,但是评论就不一样了,可以论罪。”
黄皮调皮的一笑,道:“我早就勘探过了,房子里没有暗道,没有暗眼。”
我拍拍矽尤的肩膀道:“你这样没错。”
矽尤露齿一笑,两颗虎牙跳了出来,我笑着别过眼,这样的笑容实在是太熟悉了,前世今生总让人觉得很近。
“笑?”矽尤不解的拉了拉我的衣襟。
回过头来,我笑道:“这里其实是个搞情报的绝佳地点,是不是黄皮?”
黄皮吃惊的望着我,半晌不语。
喝口茶,我也不再说什么。片刻就听到黄皮喝道:“笑!你说,你是不是个妖精?”
我起身,说:“得,今儿就这样吧。矽尤咱们先回。黄皮你继续辛苦哈。”
正要迈步出门时,听到黄皮在屋里说了句,“昨儿夜里又去了那个府里,至今未归哦。”
回身,我笑道:“穿的什么衣服?”
“玄白褂袄。”
我哈哈大笑着离去,黄皮这小子,真是了不得!日后真是要仰仗他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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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晌午,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太阳晃得人眼花。矽尤在我身前替我遮阳,不急不慢的回将军府。
我低头走在矽尤身后,消化着刚才得到的情报,分析着里面的水分多少,想来想去,那么多动作,太子其实并没有多少。
突然,眼角飘过一抹白,一股熟悉的气息让我抬起头来。
空有颜。
嘴角上有伤,额上那一点红分外妖娆,表情是淡淡的嘲讽,他总是这样,表示着世界对他的不公。玄白的衣角似乎有血的印迹,被阳光反射着让我觉得刺眼。
矽尤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五米开外的空有颜,大约是明白了什么,便无声的退到了我身后。
我噙着笑,慢慢的走了过去。
“你倒是悠闲,笑得不知险。”空有颜略带嘲讽凉凉的对我低声说道,头颅高傲的微抬,纵使上面有伤,也无损他的贵气。
听了他的话,我表情不便,反而笑得愈发灿烂,近了,才压低声音说:“你倒是知险偏向险处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