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诺站在原地脸色冰冷,眼神如利刀直直地杀过来,最终喉头动了几下,却没有再说什么,拂袖离去。
孟诗诗不明所以,有丝慌,心下急着追赶那人,只得抱歉道:“午饭恐怕不能一起吃了,我得先走。”目光不自觉朝玻璃门外黑色的身影望了一眼。
方天宇无所谓地耸耸肩,并不介意,拿起手中的纸片对她说:“我明白。现在我有了你的联系方式,所以这代表着以后一起吃饭的机会还有很多。没关系,你去追他吧,他好像有些误会。”
孟诗诗点头,再次歉意一笑,同他礼貌告别。
乔西诺的身影钻入前面熙攘的人群,眼看着就追不上了,他却突然放缓了速度,不知何故,孟诗诗来不及多想,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去,实践证明,腿短的人真要是急起来,也是可以跑得很快的。
追了一百多米,不断撞上行人,但已经接近目标了。他却突然转过身来,站在原地,不走了。
孟诗诗慢慢停下来,手撑着膝盖喘气。刚才跑得太快了,体力几乎透支。
乔西诺走过来,把她提起,上下打量:“看不出关键时刻,跑的还挺快。”
孟诗诗指着他:“刚才,刚才你为什么……”
他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那男人对你有企图,我看出来了。”
孟诗诗无语:“你又不是火眼金睛,连这个都能看出来?他不可能喜欢我啦。他是——”
“他是什么?凭借男人的直觉,我一眼就能看出他动机不纯。”带些孩子气的争辩。乔西诺心里一怔,所有的失控和失态也只有遇到她的事才会爆发吧。
“还男人的直觉咧,”孟诗诗决定坦白,跟他解释,“他的性向跟我们不一样,他喜欢男人,对女人提不起兴趣,gay,听说过吗?”
乔西诺这下不吭声了,良久,才又缓慢开口,有些悻悻:“你们很早就认识吗?你好像很了解他。”
难得看到他尴尬的样子,孟诗诗想笑,憋住了:“嗯,在美国时就见过,并不熟,我也并不了解他,只是恰好知道他的性向而已。”
乔西诺仿佛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不再做深度追究,拉起她的手离开熙攘的人群。
临近中午的车道因为过年的关系堵得如一个超级大的停车场,黑色兰博也委屈地亦步亦趋。
乔西诺的目光却始终沉静,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就连刚才发现自己的奥迪被拖走,也是不慌不忙地打电话,让人又送了一辆车来。
遇见方天宇的事件就好像他们之间的一个小插曲,唱过了就完了,没有余音,没有丝毫的实质性作用,他们之间又恢复了默不作声的状态。
望了一眼前方没有丝毫移动的堵车长龙,孟诗诗问开车的人:“还有别的CD吗?”
“放音乐干吗?这样挺好。”呃,原来他这样以为。
孟诗诗随口说:“有点无聊,打发时间。”
他却没了反应,孟诗诗嘟嘴,瞪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丝不甘愿地指指储物箱:“里面。”
她把碟包找出来一张一张翻:“怎么这么多张摇滚?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音乐呀。”
他没什么表情,目光直视前方:“摇滚节奏感强,听的时候不容易分心想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孟诗诗想起之前他信手放的重金属摇滚,也是因为他刻意要强迫自己不想别的事情吗?
那他自上车就保持的沉默,也是因为心里有事吧。
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更何况自己的心事也是一团糟。
认真挑了一张大提琴放进碟机,音响很好,如水的音符漫进来,舒缓悠扬。
前面的道路疏通了,原来是两辆车剐蹭。一过事故点,路变得畅通,他专注的开车,似乎对耳边正荡漾的乐声也十分满意。孟诗诗闭着眼睛听音乐,眼皮开始沉重。
梦里的人生也并不顺畅,她心里知道这是梦,盼望着自己赶快清醒,可奈何怎么也醒不过来,大脑在梦与醒之间迷糊,耳边似乎传来细微的声响,有清爽的气息拂过耳旁,很快,周身陷在一片柔软中,温暖而踏实的感觉,有只手似乎替她掖了掖毯子,还为他轻轻拨开头发,然后在她耳边停住。
时光仿佛停滞,过了很久,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她的嘴唇,很温柔,也许是他的手指。他的呼吸声很近很近,在她的脖颈处缭绕,少顷,呼吸声远了,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一觉醒来,孟诗诗发现竟然躺在自家的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水,有热气缓慢地往上冒,除此之外,四周安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如常。
脑中大概理了一下思路,她倏地起身,赤脚就朝外走,客厅里没人,厨房里没人,她的家里没有他丝毫的痕迹。
他到底是走了。
无可言说的悲伤忽然蔓延开来,她突然觉得好想流泪,那泪水早已滴滴答答落到地面,她缓缓蹲下,双臂搂抱住双腿,脸依着膝盖,任泪水肆虐流淌。
体会到温暖,再失去,最是悲凉。
可是,有什么好哭的呢,又可以哭给谁看。
未几,咬咬牙,站起,自怨自艾不是她该有的姿态。
岂料,双腿弯曲的时间太久,麻了,猛然起身的刹那,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双腿一软,就此滑倒在地。
膝盖磕上地,地板砖冷硬,擦破了皮,红色的液体渗出,顷刻间,竟也晕染了一大片。孟诗诗苦笑,大过年的,心和身都得受点伤才算圆满么。
蓦地,门口却传来声响,是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响声。
来人的脚步声急促,有东西随便搁落在地面的声音,孟诗诗抬眸,还未反应完毕,身上便忽的一暖,身体腾空,腰间和膝窝处的长臂有力,那微弱如青草薄荷的好闻气息?她一时怔住。
带了泪痕,有些惊诧的眼神便通通落入那对沉默又心疼的瞳眸里。
“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抡起拳头想要打他,又放下,她委屈的泪泡又在眼眶里泛着闪光。
男子轻声道:“你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想做晚餐都没有食材,只好下去买。”
孟诗诗擦擦眼泪,平复了情绪:“晚餐?已经这么晚了吗?我到底睡了多久?”
男子微笑,把她抱放到沙发上,抬起手臂看了一下腕表:“不多不少,刚好五小时二十三分。你怎么那么能睡?”
孟诗诗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困劲儿上来了,止都止不住。你车里的大提琴音乐简直就是催眠曲。”
双腿微曲,想要放到沙发上,刚才的痛感又袭上心头,孟诗诗蹙眉,有些幽怨:“这下子泪也白流,血也白流,流年不利呀。”
膝盖处的红色刺目,乔西诺眉头拧了,眸光微动,声音有些急促:“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