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出门时,接了一个重要电话,梁彦沉把邪恶的东西遗忘在衣橱了。
开完会,走进办公室,扯掉领带,刚解开衬衫袖子的纽扣准备喝口水,梁家的座机号码在他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
“彦沉。”母亲的声音较大,貌似情绪不好。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有事?”
“衣橱里的那个包裹是怎么回事?”苗涵燕开门见山问道,干洗店送来洗好的衣服,需要挂在衣橱,梁夫人亲力亲为时,发现了没被拆封的东西。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苗涵燕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又不是一个孤陋寡闻的小脚太太。
梁彦沉蹙了下眉头,张口就道,“那东西是石头的恶作剧!”说谎得心应手,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担心。
石头真名叫石春,是他的发小,关键时刻,拿死党挡枪子,屡试不爽!
“你们……”梁夫人浑然不觉自己被儿子骗了,还在吧啦吧啦抱怨,“安新不在才几天,你就……幸好今天是我来挂衣服,要是被家里黄阿姨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说完,又补充一句,“要是安新忽然回家看见了,也不好。”
苗涵燕虽然不喜欢安新,但毕竟她是孙子的妈妈,也是儿子的意中人。
像他们这种显赫之家,顾全大局很有必要。
“彦沉,你在听吗?”
“嗯!”
“怎么不出声?”苗涵燕很气恼。
梁彦沉抿了抿薄唇,声音沉沉地,“帮我扔了。”说着,就要挂电话。
“喂……”梁夫人也算了解自家儿子,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想搁电话了,急忙说道,“你昨天没给子安吃午饭?”
昨天晚上,碍于老爸在家,梁子安不敢告状,今天早上才给奶奶大倒苦水。
“嗯!”梁彦沉承认了,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你……”苗涵燕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于母亲的气愤,梁彦沉毫不理会,劈头就是几句,“等安新回来后,我们自己带孩子。就这样,我很忙!”
挂断电话,把手机往茶桌上一丢,解开衬衣的两颗纽扣,往后靠在沙发上,长腿让沙发跟茶桌间的过道变得狭仄。
昨晚工作太晚,加上有点感冒,头一阵阵的疼。
想抽根烟提神,去西装内袋拿烟,听见手机里有短信传入,打开:您尾号6845卡于17日10:32支出人民币三十二万……
他愣了一下,为了让安新过着丰衣足食的富裕生活,梁彦沉给她办了一张副卡,任由她消费。
现在的消费地点在韩国?
她不是去米兰购物吗?
梁彦沉不由想到几年前,安新一声不响偷偷跑到韩国做隆胸手术……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想问个明白,她却关机。
走到落地窗前,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微微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烟燃到一半,他弹了弹烟灰,却没了继续抽下去的欲望。
……
滨海市远郊的青山墓园,秋后的天气,微风中带着丝丝的凉意,拂在脸上倍感沁凉。
江亚菲缓缓走到一座让她魂牵梦绕的墓碑前,“扑通”一声,手中的廉价大提包无力垂落在地上。
“妈……”撕心裂肺的悲痛,在她体内凶戾逃窜,眼前墓碑虚晃,似乎所有的力气也无法支撑她全身的重量。
六年,她有六年没有来看妈妈。
“妈,这么久没来看你,对不起……”嘴里发出的声音早已含糊不清,泪水在面颊上肆意流淌。
“妈,我想你……好想好想……”江亚菲悲痛欲绝跪坐在墓碑前,抬手,轻轻摸着墓碑上正中心那张黑白照片,“妈,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你是不是和妹妹在一起……”
说着说着,眼泪就像决堤般,砸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潮润的暗夜花朵。
“妈,等我在滨海市安定下来,就去把妹妹接来和你葬在一起……”这是妈妈的遗愿,所以当初她买的是双人墓地。
为此,江亚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她不后悔。
“妈,我答应过你,留在滨海市好好生活……为您找亲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她的哭泣声,沉重而又压抑。
这也是妈妈的遗愿,只是接二连三的苦难和打击,加上代孕母亲的不堪和产后忧郁症,让她支离破碎。
她便躲在一个边远山区做了五年的支教老师。
“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写的小说出版了……”看着照片上母亲沧桑的面容,江亚菲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但笑着笑着又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有一位导演看中了我的小说,想要将它拍成电视剧……”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仿佛想要让妈妈看见她现在过得很好。
妈妈是滨海市人,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作家,可在十二岁那年的暑假,厄运降临,她一觉醒来,竟被人贩子卖到了边远山区,受尽折磨后又被卖到一个深山老林……
父亲江大山靠打猎为生,生性残暴,为了不让买来的老婆偷跑掉,用猎枪打残妈妈的腿……
这些耸人听闻的事,都是在父亲死后,妈妈才肝肠寸断告诉她!
考上滨海市的重点大学,以为可以让妈妈的后半辈子过的幸福,哪知世事弄人,在她大二那年,妈妈得了淋巴癌,她拼了命四处借钱给妈妈做手术,但老天爷太残忍……
“妈妈,您知道吗?我的笔名叫安言草右……”江亚菲再次抬手,轻轻抚着妈妈的照片,心如刀绞。
妈妈叫安诺,所以,她就用妈妈的名字起了一个笔名,以怀念和告慰妈妈在天之灵。
依偎在墓碑前,回想起妈妈苦不堪言的一生,心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长时间坐火车的缘故,身体疲乏了,或许是因为回到妈妈的“怀抱”,久违的,熟悉的感觉,让她竟然如此安心的睡着了……
睡梦中,她好像看见妈妈一瘸一拐笑吟吟向她走来,并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拥她入怀,一举一动,是那么亲切,宠溺。
可是,突然之间,妈妈甩开她的手,绝尘而去……
“妈,妈妈……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