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被梁静琬瞧出什么破绽,在不知所措中,江亚菲慌忙关上房门。
那么冷,那么痛,宛如世界末日席卷而来,种种情绪蔓延,仿佛在瞬间就能被黑暗拖进地狱最深处。
“你在和谁说话?”柴思危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可能还没完全清醒,也没注意到江亚菲的异常。
“是梁静琬。”江亚菲低头走向属于自己的卧室,她不愿意在柴思危面前落泪,于是那些泪在她转身间,瞬间湿了面庞。
准备去洗手间的柴思危一怔,怎么感觉江亚菲的声音怪怪的,好像带着哽咽,她是在哭吗?
想要看个究竟,那道身影已经被一扇门隔绝。
江亚菲的镇定,其实徒有虚表,脆弱在她走进卧室的那一瞬一捅即破。
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从喉咙中迸发出一声呜咽,连忙用手捂住,止不住的泪水缓缓砸落。
十一年前给过他承诺的男子并没有食言,他去找她,去接她,可造化弄人,就在那段日子里,她去学校填写志愿。
学校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县城,徒步往返需要几天时间,她还要在那里等成绩下来。
等她兴高采烈回到家,见到的一幕犹如当头一棒。
所谓的家化为灰烬,母亲呆呆的坐在两具遗骸旁,沧桑的容颜因为太过苍白,几近木然呆滞。
“妈,别怕,你还有我!”晚霞似火,在发黄的天际散发出最后一丝余热,好比心头血。
紧紧将母亲抱在怀里,浑身颤抖泣不成声的那个人竟是她。
“亚菲,江大山是不是真的死了?”平时寡言聪明,善于隐忍克制的母亲看见父亲的死,竟然笑了!
江亚菲身体一僵,脸色煞白,以为母亲是悲伤过度导致神经错乱。
后来在母亲肝肠寸断的诉说中,才知道,原来父亲一直都是母亲生命中的魔鬼!
安葬好了父亲和妹妹,江亚菲在那堆灰烬中苦苦寻觅了两天,也没有找到那块男士手表的残骸。
当时以为手表化为了灰烬,现在看来,那块定情手表一定被江亚宁拿走当着信物给了梁彦沉。
肯定如此!不然,梁彦沉怎么可能轻易带亚宁走?
江亚菲不得不这样想!
双手覆面的手指缓缓握紧,指甲嵌进掌心,那么尖锐的力道,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自己曾经将救了姓梁男子的点点滴滴告诉过江亚宁,她们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江亚宁知道的又那么多,若是姓梁男子寻来,必定会产生误会,而这个误会恐怕就是江亚宁亲口造成的。
哪个少女见到姓梁的男子不悸动,不情窦初开?
不然,江亚宁为什么不告诉梁彦沉事情真相?为什么不告诉他,救他的是她孪生姐姐?
她为什么要隐瞒事实?
江亚宁分明就是故意,故意要取而代之,故意弄虚作假,鸠占鹊巢!
江亚菲沉沉的闭上眼睛,该流泪,却悲哀的发现,这一刻,她哭不出来。
原来,悲伤到了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江亚宁怎能如此自私残忍,难道她不知道她一直在翘首企盼姓梁男子的到来吗?江亚宁怎么能如此绝情?如此不顾姐妹情谊?
姐妹?她们算哪门子的姐妹?
为了取而代之跟随梁姓男子走,江亚宁不知从哪儿弄来两具尸体化为灰烬,来个今蝉蜕壳,愚弄她和母亲,让母亲在临终前还念念不忘要她把妹妹的遗骸迁移到滨海市来……
她为了买下双人墓,不惜做了代孕母亲,这六年来她时常做梦,梦里面她孤立无援,她那么害怕,那么绝望,那么痛苦……
妹妹的心咋就这么狠,还有父亲江大山,他们还有没有良知,还有没有人性?
江亚菲全身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叫嚣,手心血迹斑斑,那是被指甲掐伤的痕迹。
江亚宁虽然没有读过一天书上过一天学,但江亚宁却拥有一个高中生的文化知识,她能有这样的成绩和收获,与江亚菲的辛苦付出分不开,从小学到高中,是她在尽心尽力传教妹妹。
从小到大,她让妹妹分享她的欢乐和喜悦,就算是少女的情窦初开,她也毫无保留心无旁骛告诉了她。
而江亚宁呢?她就这样来汇报她的姐姐?
孪生姐妹的情意难道不及爱情与荣获富贵重要吗?
她江亚菲做人就如此失败吗?失败到掏心掏肺的对待江亚宁,还不足以让江亚宁对她有丝毫的姐妹情谊?哪怕一点点也没有吗?
“江亚宁,你怎能这般残忍?”江亚菲眼睛胀痛,咬牙切齿间尽是血腥味。
所谓剜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八年了,江亚菲竟然偷梁换柱,心安理得和梁彦沉结婚生子,他们还生子了!
江亚菲口腔里开始有了血腥味,江亚宁之所以弄两具遗骸糊弄她和母亲,恐怕就是为了隐名埋姓,好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安新?
还是安心?
……
柴思危洗漱完,见江亚菲迟迟不出来吃早餐,推开她的房门,“亚菲……”
江亚菲躺在床上,背对着门。
“怎么睡了?”明明起床了,怎么又躺下了?
江亚菲知道自己脸上有明显哭过的痕迹,怕柴思危瞧出端倪,所以躺着一动不动,知道这样不好,但别无他法。
柴思危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怕她忘了一件事,好心提醒道,“你今天不是要去见羌编导的助理吗?”
江亚菲终于打破了沉默,努力让声音正常,“是晚上。”
虽然梁静琬透露的事情让她痛不欲生,但生活还要继续。
此刻,她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把伤口舔好了,好好活着。
江亚菲躲在被窝里咬着牙。
她必须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