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亚菲半醒半睡中,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伴随轰的一声巨响,窗外雷电闪耀,雨点尖锐的砸落在窗上,声息激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明明早上还有阳光普照,傍晚却下起了雷阵雨。
室内光线昏暗,她靠着床头闭目小憩了几分钟,这才掀被起床。
拿起毛巾擦脸,将脸埋在毛巾里,良久之后,将毛巾放在毛巾架上,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她拥有一张苍白的面孔,下巴尖尖宛若锥子,黑眼圈很重,还好,眼睛没肿。
拿着黑框眼镜戴上,顺势遮挡住黑眼圈。
黑眼圈可以遮掩,内心的千疮百孔只要自己不说,同样可以掩盖!
穿了件浅蓝色针织毛衣,黑色小腿裤,平底短靴,还有一条相得益彰的围巾,简单的穿着很适合她。
借用柴思危的话,江亚菲容貌之美,无关惊艳绝色,贵在清新聪睿,淡然如菊。
羌编导的助理把和她见面的地点定在一家西餐厅。
据说,这家西餐厅是世界著名西餐厅的连锁店,江亚菲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又在边远山村做过五年支教,可她给人代孕时,毕竟在英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于西餐,并非是孤陋寡闻。
走进奢华的餐厅,江亚菲便知道,来到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当然,她除外。
身份贵重的人选择吃饭的地方,餐厅重要,菜色重要,面子更重要。
羌编导助理定的位置在二楼,江亚菲进入餐厅,直接上了二楼,走出电梯,侍者在前面带路。
旁边的电梯门开启。
“您好,梁先生。”餐厅服务员的声音传来。
梁先生?
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仅仅只是一个“梁”字,江亚菲心口一震,步伐微僵,转身抬眸,竟是梁彦沉。
前两次见到他只是模棱两可,不敢断定,可经过今天早上梁静琬的一席话,她深知,梁彦沉真真切切就是十一年前姓梁的军人。
不知为什么,江亚菲呆住的同时,胸口一紧,眼眶生涩……
世界太小,她没想到在这里吃顿饭都能够碰到他。
梁彦沉,不管何时,都英俊的令人不敢鄙视,白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纽扣,含蓄雅贵,袖子更是挽到了肘部,别人这么做,或许会觉得有失稳重,但他越是随性,越是会让人觉得很优雅。
一个人的容貌和气质果真是占尽了优势。
外套在他身后一个男人手臂上搭着,梁彦沉这一路过来,斩获了众人的目光,但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豪华包间。
田野跟在梁彦沉的身后,看到戴着黑框眼镜的江亚菲,微微皱眉,这个女人真像少奶奶。
地方只有那么大,梁彦沉自然也看到了江亚菲,但是仅仅只有一秒钟时间,他的视线淡淡移开,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一派波澜不惊。
好像惊讶的只有她,江亚菲红唇微勾,好吧!她的确是太过惊讶了。
她只不过和他的妻子很像而已,想到“妻子”两个字,江亚菲心酸的痛不可言。
梁彦沉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向江亚菲。
江亚菲不动声色的握紧掌心,她在此时此刻送给自己一抹笑,试图温暖自己,然后抬起头,跟着侍者向包间走去。
羌编导的助理见到她时,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江亚菲身上简单的衣服和不施粉黛的脸颊,最后优雅的微笑着,递给她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袋。
“江小姐,这是合约,你好好看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过两天,就把合约签了。”
江亚菲接过牛皮纸袋,“谢谢。”
助理见她没说什么,开始讲今晚话题的重点,“江小姐,是这样,羌编导想让你在《姜花遍地凉》中添加几个情节,情节无需太多,只要适合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演就行了。”
原来,这就是羌编导助理为什么要选择这家豪华西餐厅的原因?
“可以吗?”助理放下菜单,皱眉问道。
“可以。”
江亚菲朝她笑了笑,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只要要求不过分,她当然同意。
“那就好!”助理当即眉开眼笑,她还以为江亚菲是一根筋,很难说话,“来,想吃什么,随便点。”
江亚菲随便点了一道碳烤菲力牛排,副菜和甜点是助理选的。
等餐的时候,两人闲聊了起来,江亚菲的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柴思危,她站起来,“不好意,我出去接个电话。”
想必柴思危担心她被不怀好意的羌编导算计,所以不能当着助理的面接听电话。
“思危……”江亚菲走到走廊的拐角处,站在一个窗子前。
“怎么样?那个老色鬼来了没有?”
“没有,来的只是他的助理,放心吧,没事。好吧,就这样。”
挂断电话,江亚菲想看看外面的雨停了没有,推开窗户,外面华灯斑斓,窸窸窣窣的雨又密又细,夹着一阵阵风,卷起路面上的落叶,随风起舞,路上的行人有些竟裹衣前行,风夹着雨从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有些冷。
秋天之后,便是冬天,亚宁体寒,最怕过冬天了……
念头刚起,江亚菲竟是呼吸一窒,有些东西早已渗入骨血,总会在某一个瞬间就浮上心头。
很快,她又自嘲不已,现如今的江亚宁是梁少奶奶,即便冬天再冷,想必室内永远是暖烘烘的。
身在福中,不知她会不会偶然想起她还有一个可怜的母亲,还有一个叫江亚菲的姐姐?
此刻,江亚菲心痛的无以复加,单手抓紧窗棱,才不至于站立不稳。
“你是谁?”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让江亚菲浑身一僵。
梁彦沉?!
记得上次在男厕所他也是这样问过,他就那么想知道她是谁吗?
八年前,他已经找回了安新,并结婚生子,那她是谁,还重要吗?
既然命运已经替他们做了安排,她就没有必要再起风波,毕竟那个人是她的孪生妹妹。
所以,此刻江亚菲装着没听见,也不回头看他。
“你是谁?”这一次,梁彦沉的声音生硬了许多。
听得出来,他不高兴了。
如果她还置之不理的话,他很可能会有所行动。
江亚菲慢慢转身,瞅瞅四周,再看着距离她一米之外的梁彦沉,用平静封存了内心所有的澎湃,微笑道,“先生,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梁彦沉伫立在原地,深沉复杂的眸与江亚菲无言对视着。
空气凝结,不知名的情绪刺痛了她的神经。
很久之后,梁彦沉再次问道,“你是谁?”
“对于你来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什么和你的妻子安新长得很像,是吗?”江亚菲看着他,眼神温暖,笑容清浅。
梁彦沉拢眉,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