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愣愣地望着好似有难言之隐的张珞瑾,问道:“什么见证?”
“……昨夜,瑾儿在荷花池旁受罚,敏青不晓得是受了谁的指使,过来装着要扶我回屋歇息,可却趁我不备时又将人推进池中,幸而我小时候偷学过游水,才没被淹死。”张珞瑾说着说着,神色变得哀婉了起来,脸上满是被背叛的伤感,“我落水的事崔嬷嬷也是知道的,但我不敢说是敏青故意为之,怕被指使的人晓得我还记恨着这事,又要过来害人,所以就故意装作是忘了。可是,若不能惩办了敏青,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所以才趁着姨娘这件事要把敏青绑起来,仔细审问,若是问出了什么要紧的话,也能叫姨娘听到了,给瑾儿做个证明。”
“……”白姨娘用略带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张珞瑾,瞅着她一脸的哀伤和无奈,竟慢慢觉得同病相怜了起来。
瑾姑娘虽然心思重,但也是个可怜人,这个和她其实是一样的,都不过是希望能在这泱泱楼榭间分得一点儿立足之地罢了。入府四年,倘若她真的糊里糊涂什么也不晓得,不知道被害死多少回了。
在这相府里头,她们没办法单纯简单。
张珞瑾瞧白姨娘神情变了些,便继续道:“若是瑾儿没猜错,假借敏青之手陷害姨娘的人,与指使敏青推我入池的正是同一人,应是她嫉恨姨娘,又怕我回头要指责她杀人未遂,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诡计,叫我和姨娘被动成敌。”
白姨娘听她说完,心中唏嘘不已。
那个人谋杀不成,害怕事情以后败露,所以急于想除掉瑾姑娘,可却寻不得合适的机会。于是,对方便想起了刚怀上孩子的她,再威胁敏青施以小计,为她们俩共织了一张巨大的网。
倘若事情提前被她发现,则可假借她之口向老爷告状,除了瑾姑娘和知情棋子敏青;或者事情发展的顺顺利利的,则又可轻而易举拿掉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儿。
手段真真是毒辣得很!
白姨娘正为着此事感到焦头烂额,不晓得接下来怎么办,却见泰琳拿来一小瓶药丸,劝道:“姨太太,您就算再如何生气,也得按时把保胎药吃了,这前头刚碰了朱砂,也不晓得伤没伤着小少爷。”
白姨娘低头摸了摸肚子,想起刚才情绪大起大落了好几次,也是对胎儿极其不好的,因而便停下议论,从泰琳手中接了保胎药,就着桌上的温水吃了。
张珞瑾瞧见白姨娘吃得保胎药竟然是药丸而不是药汤,感到有些吃惊,她在心中暗暗奇道,难道这时候都已经药品工业化了么?也太先进了吧?
“姨娘,你为何吃的保胎药会是这个样子?”
泰琳闻了此话,抢先一步笑话道:“你倒是问得奇怪,这保胎不吃丹药还能吃什么别的不成?你长这么大难道都没生过病,没吃过丹药么?”
张珞瑾被这话骂得来了兴趣,继续追问她:“你们生病都是吃丹药?那大夫岂不都是炼丹师?”
“大夫是什么玩意儿?生病了自然是去外头买了丹药回来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泰琳撇了撇嘴。
这里没有……大夫?!
在张珞瑾的印象中,丹药这种东西都是皇帝盲目为了追求长生,找了些根本不通医术的人来炼制的毒物。记得以前看古人物传记的时候,便有些古人过度痴迷于丹药,每日食用,结果后来不但吃不了饭,而且皮肤通红连衣服都不能穿,因丹药的毒性让他的皮肤一磨就破了。
就这样的东西,在这里能治病?!
张珞瑾好奇地望向白姨娘,问道:“姨娘,瑾儿能看看你的保胎药么?”
白姨娘点了点头,叫泰琳把装药丸的小瓷瓶递给了张珞瑾。她拔开瓶塞,探头探脑朝里面瞧了瞧,可惜瓶口太小,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于是便提溜着瓶子倒了几粒出来。
被泰琳瞄到了,她咋咋呼呼喊道:“哎哎哎,你少倒点,这药可稀罕着呢,别浪费了!”
张珞瑾也不理会她,拿了一粒药丸用手指碾碎了,然后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
跟她料想的一样,这里丹药果然不是中药,但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金石炼制,好像是一种中药的替代品……难道这里是没有中药材的么?那朱砂又是怎么回事?
白姨娘见张珞瑾对这保胎药颇有兴趣,许是被刚才陷害的事吓怕了,皱着眉头问道:“怎么?难道这药里头也有问题?”
张珞瑾笑了一笑,淡淡道:“没问题,姨娘不必担心。只是瑾儿第一次瞧见保胎药,好奇是什么味道。”
她这边刚说完,泰琳那边便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瑾姐儿这是想做娘了么?可惜你才十二岁,还要等好几年呢!”
张珞瑾十分不屑地睨了泰琳一眼,也不生气,反倒与她互相调侃着玩起来:“我是好奇这药的味道好不好吃,若是能像蜂蜜那么甜,即便没做娘也要偷偷吃两瓶。”
白姨娘全当瑾姑娘是不懂事在说胡话,便朝泰琳使了个眼色叫她停了笑,也不许她们再继续胡说下去,省得叫外人听见,传出去坏了瑾姑娘的名声。
她转眼瞥见桌上咒人的黄符还在那儿,便朝泰琳道:“这些东西放这儿不好,赶紧拿出去烧了吧,千万仔细要烧干净了。”
泰琳“哎”了声,过去收了收,捧着黄符碎片出了屋。她才刚走没一会儿,秋喜就急冲冲跑了进来,喊道:“姑娘,抓到敏青了!”
张珞瑾脸上一惊,问道:“她在哪儿?”
张珞瑾表面上装作惊讶,但心里头却在暗暗赞赏秋喜这丫头时间掌握的真好,若是再拖拉一会儿,她就没借口继续留在白姨娘这儿了。
秋喜跪在地上禀报道:“已经带过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姨娘?”张珞瑾向白姨娘投以询问的目光。
白姨娘闻得此言,目光骤然一冷。
这事关她和腹中孩儿的生死,虽然已经脱了险,但心里对这场阴谋还是耿耿于怀,也便不顾天色已晚,朝秋喜道:“快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