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眉眼一狠,料不到莹娘才嫁过来一个多月,这性子居然就拧成了这样,以前也不是没拿过她的私房钱,可那时候她软弱得要死,她就算拿了也只会歪在榻上哭哭啼啼,连告状都不敢,现在倒好,不就是五十金么,那死鬼苏沁还不定留下多少钱呢,她不怪她藏私已是大度,这贱蹄子还敢在她面前呼呼喝喝,是皮痒了不成!
她伸出肥爪,一脸阴狠的就想去拧莹娘,刘敬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遂伸出那枯瘦的手阻止了她,并叱道:“你这个婆娘,恁的无耻!居然拿了莹娘的五十金,那不定是我女婿留给她妹子的嫁妆呢,你这狠心的泼妇,还不快把钱还来!”
妇人睁开他的手,怒不可遏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娘什么时候拿她五十金了!她有什么证据?!这街坊邻里可都是传遍了,这贱蹄子刚还了那豪强五百金,如今正是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她有个屁的五十金!可别是看上老娘那点棺材本讹我来了!我就知道这个贱蹄子一肚子坏水了,本以为远远把她嫁了就相安无事,谁知好容易来一趟,却私底里谋划这丧尽天良的事!老天怎么不劈了你这个不孝女哦!”
她惊天动地的骂了一通,那嗓门大的把停在屋檐下的鸟都惊飞了,左邻右舍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本就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苏瓷也不例外。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有恃无恐的泼妇,冷冷一笑,她就说这老货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看来是拿了从莹娘那偷来的五十金,依她如今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是存进钱庄里毁尸灭迹了,这老货倒是好胆,没有人证物证,即便她被众人所疑,便是差役来了,也耐她不得。
这事情要处理其实也简单,只要去附近的钱庄对峙一番,这泼妇贪婪的嘴脸必定无所遁形,一个乡野俚妇便是精于算计,在她面前也不过班门弄斧罢了,可她却不想这样处理,讨债的豪强那阴狠的嘴脸,她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按照他们那等无底洞般的贪婪来看,她跟嫂二个弱质女流还不够他们斗的,只是碍于言犹在耳,不好立即推翻,不然早就像饿狼见着肉一样,对着她们姑嫂扑过来了。
她想尽快启程去凉州,一是心急,二也是为了避开这无妄之灾,既然这泼妇要闹,便让她闹开就是,最好让那要债的豪强,或身边伺机而动打算谋财的人知道她们姑嫂二人身无分文,将目标转移至泼妇头上,这样借刀杀人,才叫痛快!
苏瓷在心里暗自计较之时,莹娘早被那泼妇的一番话气得直哆嗦,恨不得上去跟她拼命!
见过反口赖账的无耻之人,就是没见过偷钱的贼反倒污蔑别人觊觎她钱的无赖!这泼妇还知道要脸不要!她还知道什么叫羞耻之心么?!
“你说谎!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我跟姑子以后的活命钱!你一株铁钱也不剩的拿走是要逼死我们姑嫂么!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狠毒的后娘!”莹娘声嘶力竭的喊着,早已泪流满面。
那泼妇可不怕她,自昨夜里得了五十金后,她左翻右找就是找不到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遗憾之余,也暂时打住了心思,打算把这钱处理好再说,所以一大早便揣着五十金妥当的存进钱庄里,所以莹娘就是把天哭塌下来,也别想从她身上要回一株铁钱!
她冷哼一声,死贱蹄子以为就你会嚎!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蠢东西!
她砰砰的走到门前,卸了门闩,趴在门前就哭道:“天啊!我不活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想我好好的一个家被大水冲垮了,如今来投奔闺女,她却要连我的棺材本也要抢走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将这孽障劈死算了!”
早就闻声而动的街坊听见这番哭诉,极为讶异平日里温婉的莹娘居然会做出这样不孝的事,心里虽然不信,但这事情却绝对有可能,五百金说是还了,可到底掏空了家底,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是有千千万万前车之鉴的,过惯了富足生活的人,要一下子接受紧紧巴巴的拮据生活,怎么想也知道是个无法适应窘境。
众人醒悟这个道理,看向莹娘的目光就含了二分不赞同。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偷了我的五十金,那是我跟姑子的全部家产了!你不仅拿了还反口污蔑我讹诈你的钱,你实是血口喷人!”莹娘尖声辩解着,一脸清秀的脸涨得通红,苏瓷见她情绪不稳,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莹娘身子一僵,眼泪掉得凶猛,连声道:“姑子,我对不起你,我真没用,不过你别担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把五十金拿回来的。”
众人一听,这目光倒是紧了几分,五十金虽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可对于一般人来说,宽宽松松的过个一年半载是绰绰有余了,这泼妇若真拿了人家五十金,那就太贪心了。
苏瓷一边安慰着莹娘,一边注意到,边上几个人的眼神有些变了。
刘敬看着老妻没皮没脸的趴在地上哭嚎,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你这个无知蠢妇!还不快起来!”
“你还护着你那闺女!她今天能讹我的棺材本,明天就能打杀了我!枉费我可怜她新婚月余便要守寡,给她说了一门好亲事,她不侍奉我便罢,还处心积虑的想从我身上抢钱,她良心是让狗给吃了不成!”她趴在地上,阴狠一笑,贱蹄子,趁着这个机会刚好把这消息散布出去,你就是不嫁也得嫁。
在这个时代,寡妇改嫁的也不是没有,只要男方不介意便也是你情我愿的美事一桩,苏沁去了不过月余,还是新寡,怎么看都有点急巴巴摆脱的嫌疑,但是长者赐不可辞,时下又尊奉孝道,父母都喜闻乐见,除了道一句苏沁可怜之外,世人倒不好说什么。
莹娘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老妇恁的无耻!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改嫁了!我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