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贵妃听了罗成的话,在屋里已坐不住了,团团转了几圈后,突然柔声地对金梅说道:“跟哀家出去走走吧?”征询的口吻,却听出带有一丝焦急。
金梅诧异,这娘娘怎么转眼间便变了性情?她什么时候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啊……有些不知所措……望着贞贵妃,目光有些迟疑……
“傻丫头,看什么啊不挪步?”贞贵妃笑问道。
金梅一下苏醒过来,笑回道:“娘娘想上哪啊?”
“进宫几十年了,哀家还没去过上书房呢。去看看?”
“这……”那可是禁地,除了皇上与授课的师傅,再就是王公近臣,别人谁敢上前,更何况还是宫眷?
“金銮殿哀家都去过,难不成上书房是龙潭虎穴?哀家不信这个邪!走,随哀家去,皇上还能把哀家赶出来?”贞贵妃的脸上又显出了往日的那付自信,那付不甘束搏的神态来。
“奴婢随娘娘去就是,也好见识见识这难得一见的地方。”金梅见贞贵妃和蔼可亲,也大着胆子凑趣道。
走了罗成,景和宫没了太监总管,一时传人传物的还真不方便。金梅请奏道:“娘娘,可用仪仗?”若要的话,得早一些准备。
“算了,今儿咱们就悄悄地过去,偷偷看看万岁爷有没有专心的听师傅授课。”今天的贞贵妃,心情好的出奇,连唇纹上也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贞贵妃坐上肩舆,只带上随身的金梅、金莲便往上书房而去。
沿路,散漫行走着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到在路旁,贞贵妃随和地笑着让大伙免礼……娘娘今儿是拣到金元宝了这么高兴?难得!金莲不免嘀咕出声。
金梅白了她一眼,叫她噤声,让娘娘听见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竟敢取笑起娘娘来!
贞贵妃却已听见了,笑道:“金元宝算什么,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丫头喜欢,赶明儿哀家赏几个元宝给你玩玩。”
两宫女同时发呆了,这娘娘确与往日不同!
贞贵妃笑笑,不再说话。
人和,风也悠扬,轻轻地飘起高高在上的贞贵妃五色的衣带,尤如彩蝶围着贞贵妃翻飞、戏嬉…。。
从景和宫到上书房,要经过王慧妃的寝宫-翔坤宫。离宫门还有几丈远,便听见宫门大响,随即几个太监出来,跪在宫门外,几个宫女簇拥着王慧妃出现在宫门前……。贞贵妃远远看见,以为是翔坤宫的主子见自已路过来送送呢,谁知太监们的一声高喊:“奴才恭送慧妃娘娘!”粉碎了贞贵妃的想像,原来王慧妃是要出去啊?顿时有点不乐意起来,用脚顿了顿肩舆的踏板,她要停住看看这王慧妃到底要上哪……这王慧妃在宫中不是有了“隐妃”的名声了嘛,说是轻易不出宫门……
正想上舆,王慧妃这才看见不远处的贞贵妃,忙带着人上前,双膝跪下,道:“臣妾叩请贵妃娘娘玉体安康。”声音有些紧涩,神态有些慌乱。尽管不常与人来往,可贞贵妃这大名却如雷贯耳,尤其在废后的这件事上,下人们都在传是贞贵妃怂恿皇上所致……见了她,身子禁不住摇晃起来……
贞贵妃笑吟吟道:“慧妃妹妹这是要上哪啊?快起来吧。”亲切得如邻家大姐姐。
王慧妃听了这如春风拂面的话语,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她见过贞贵妃羞辱卢皇后的情景,贞贵妃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王慧妃一时半刻也没忘记过……她今天……好怪!
“臣妾……臣妾去清明园请安。”本想随意扯个谎的,可面对贞贵妃那双能穿透人心底的眼睛,这话一下从嘴里溜了出来。
哼,想是现在后位空缺,这小蹄子抓住这机会跑到太后那里去献个勤讨个好的。想谋后位?想也别想!这卢皇后是自已费尽了心思才把她从安坤宫里赶出去的,王慧妃她倒想享现成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着,嘴里却不说出来,依旧笑道:“还是彗妃妹妹贤惠,凡事都走在哀家的头里。”
听着这话又象是嘲笑,王慧妃不安地站直了身子,红道脸道:“贵妃娘娘这样说,臣妾要羞死了。”
望着这个纤纤合度、修短适中、焕采生姿、羞态可掬的小美人,贞贵妃的心里升起了且妒且怒且恨的情绪来……可贞贵妃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按捺下纷杂的心绪,笑道:“慧妃妹妹请自便,哀家先走了。”
到了上书房的殿门外,宫监们吃惊地望着贞贵妃,一时不知请安了。
金梅走上前,道:“娘娘到此,你们还不上前请安、通报?”
太监们这才醒悟过来,齐齐扑上前道:“奴才们叩见贵妃娘娘!”有个太监还拼命地揉了揉眼睛,生怕是看错了人。自从当了这上书房的守宫太监,还没看到过有宫眷光临呢……
贞贵妃也不跟他们计较,扶着金梅的手臂下舆,问道:“皇上还在上书房吧?”
太监正想回答,从九龙影壁里传来了一声:“皇上尚在书房。”随即转出一个人来。
贞贵妃与出来的人一打照面,就觉得这人异常熟悉……“微臣叩见贵妃娘娘!”那人已经跪了下去。
虽说贞贵妃自幼进宫,大臣们也见无数。可猛然见一冠袍楚楚的男人,心里不免慌了,口齿也不伶俐了,半日才说道:“大人请起。”
那人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贞贵妃,眼神很复杂。
贞贵妃从身边走过,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人又跪了下去,朗声道:“臣,陈鸣诚恭送贵妃娘娘!”
贞贵妃猛地回头,双眼炯炯:“你叫……陈鸣诚?”
“正是微臣名讳。”
“你原藉是?”
“微臣是建州人氏,与娘娘的舅父是同乡。娘娘可能记不得微臣了,小时候咱们还见过几次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