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诚边擦着汗边引着韶光帝往后花园左边的一处小院落走去。
进了拱门,只见院内亭台楼阁、曲廊假山恰到好处地安置在各个位置,既不嫌挤,又不显得空旷,用小石子铺成各式图案的小径旁,种植着在宫里随处可见的玉簪花;大缸里的芍药、栀子花正开得娇艳,沁脾的花香拽住了人们的脚步;盆栽的马蹄莲、米兰、金莲花伸出翠嫩的枝条作欢迎状……“陈师傅,果然名不虚传!你这儿的花儿许多是朕没见到过的。”韶光帝弯腰摘下了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叹道。
这话听到陈鸣诚的耳朵里,心里却犯起了嘀咕:皇上这么说,是不是皇上嫌自已违制啊?花儿品种竟敢比宫里的还多!偷觑了一眼,见韶光帝眯着眼,不时地嗅着栀子花,似乎陶醉在浓郁的花香里……便有些放心地笑道:“皇上见笑了!微臣这是玩物丧志。皇上可是忧国忧民,胸怀江山社稷,当然不会在这些花草上流连了,怪不得皇上没见过。”
韶光帝哈哈一笑,随即收住了笑容,有些沉郁,有些寡言,有些索然......
“皇上驾临敝舍,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陈鸣诚看出皇上的神情有些异样。
韶光帝迟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进得内室,看样子便象是间会客室。迎面是一张紫檀镶嵌花纹大理石的八仙桌,两边放着带有刺绣牡丹花垫的靠椅,桌上放着两个紫色的大花瓷盘子,盘里放里硕大的红石榴。靠里有一个大大的红漆架,上面撂满了线装古本……“皇上请上座。”见韶光帝站着不住地打量,陈鸣诚礼让道。
韶光帝也不谦逊,在左边的椅上坐了下来,随口问道:“方才那位在花棚架上的人是谁啊?这么大的日头,陈师傅也亏得有这般耐心劝说,好不好拉他下来就是。”
陈鸣诚被问得心乱跳,低着头道:“哎哟,说起这个人,真是愁死微臣了。他是微臣儿时很要好的伙伴,自幼父母双亡,后来因家中出了点事,人就迷了心智,一会清楚一会糊涂,没处去了,微臣便收留了他。今儿好好的竟爬到花棚架上摘日头,说是日头太毒了……微臣没法子,只得哄小孩似地劝解,使硬手般就怕他不管不顾地跳下来,摔坏了岂不是微臣的罪过?”
“陈师傅果然好心肠。”韶光帝的心思似乎不在这。
陈鸣诚马上意识到了,这是转移话题的最好契机,忙低声问道:“皇上莫不是为贞贵妃之事而来?”
韶光帝一惊,尔后一笑,道:“陈师傅好眼力。”
韶光帝一个眼色,梁兴与汪财忙走出内室,带上门,左右站着,好似是哼哈两将侍立在门外。
韶光帝端起官窑瓷碗,掀起盅盖,叹了一口气,道:“朕刚从清明园而来。”
陈鸣诚明白了,道:“两宫太后依然不依?”
韶光帝点了点头,又对陈鸣诚道:“爱卿也坐下吧。”
陈鸣诚谢了恩坐下。
“陈师傅胸怀经纬,你就给朕出个主意吧?朕的心思陈师傅是知情的,朕若给不了贞贵妃后位,别说爱妃会伤心,朕也无法见她啊。”
“两宫太后还是执意反对?依微臣看,静慈太后这头倒无碍,倒是圣慈太后那边比较难办。不过,依微臣私忖,圣慈太后好歹是皇上的亲生母亲,总归也能好说话一些吧?”
韶光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就是朕的母妃那边难点头了。今儿母妃还发下狠话了,若朕再提立贞贵妃为后的话,母妃便要……唉!”
陈鸣诚知道韶光帝咽下的话一定是外人不能闻听的话语,便不穷追。捋着细疏的短须,想了一会儿,试探地说道:“要不让臣去联络几个王公大臣联名给太后上书?现在也只有这一招可以试了。”
这话正中下怀,韶光帝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还是陈师傅体谅朕。”
“这次王大人三下五除二地平了反判,贞贵妃功不可没,这也是条很好的理由。”韶光帝替大臣们思考上书给太后的内容了。
“这恐怕不宜提起,一则这是后宫干政,犯了忌讳;两者,太后若说贵妃慧眼识人有功,那王大人平判更是有功,到时恩及王慧妃,那就麻烦了。”到底是陈鸣诚,朝庭几十年的俸禄也不是白给的,想的就是比韶光帝全面。
“那……”韶光帝没辙了。
“皇上放心,这事交给微臣吧,不管结果如何,微臣一定尽力。这事得抓紧办,抢在王大人班师回朝之前……”陈鸣诚信誓旦旦。也不能这样说他,他也巴不得自已早年的情人登上尊贵的后位,对自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从陈府告辞出来,韶光帝觉得自已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眉眼含笑,似乎看到贞贵妃已经安坐在安坤宫里的凤座上了……
进了内城,过了奉天殿,梁兴请奏:“摆驾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