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贵妃此刻也没了上翔坤宫的心情了。她阴沉着脸,对梁兴道:“把这两个贱人带回景和宫去。”说完,狠狠地甩开金莲伸过来的手,踩着一地的碎玻璃往外走。
梁兴闻言是又喜又担忧,喜的是贞贵妃终于不想去翔坤宫了,自已不用为难了;担忧的是今夜景和宫准得有一番大闹,贞贵妃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俩的……掖着惴惴不安的心,随即走出亭子,对跪着的俩人丢下一句:“瞧你们干的好事,还不随着走!”
回到景和宫,贞贵妃的心似乎平和了许多,坐在椅上,看着魂不附体跪着的金梅、花儿,吩咐梁兴道:“你让大伙全到哀家的眼前来。”
梁兴的神智混乱了,他不知贞贵妃这佯似安祥的外表下,酝酿着怎样的狂风暴雨,景和宫这几十号人今夜恐怕难逃厄运了……上回一个小太监把一件古董偷出宫去,发现后,景和宫所有的太监断食三天,弄得那些无辜挨饿的太监们差点把偷东西的小太监生吃了……这回犯错的既有太监又有宫女,想必所有人等都过不了这个关隘了……
倒是金梅随了贞贵妃多年,熟知她的脾性,跪着向前爬了几步,叩着头道:“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贞贵妃这个人虽眼睛里揉不下沙子,却还是讲点人情的,怎么说自已与她也曾共过患难啊。
贞贵妃看了一眼粉面已是涨得青紫的金梅,又看了一眼愈显女儿态的花儿,心里是又气又忿又有些儿怜悯,“你不是得了风寒了么,难不成是叫他给你治病的?”先对金梅发作了。
金梅无言以答,在旁的梁兴却更加惶恐不安了,不是自已说金梅得了风寒的吗?自已至少犯有失察之罪!
贞贵妃本没打算让金梅回答,转身对花儿道:“你倒是个不怕死的,皇上知道了你小命还要不要?”声音比先前缓和许多,更多象是在责罚不听话、闯祸的孩子。
宫里的人都知道,身心寂寞的太监、宫女们,私下相互爱慕的,往往结成“对食”或叫菜户,在一块吃饭,闲时相互关心,相互关照,形同民间的夫妻。对这种畸形的关系,宫里的主子们还算有点人情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花儿是皇上的禁脔,别人是轻易动不得的啊……
贞贵妃对着满地跪着的宫侍了骂了几句,也不知是在骂谁,最后,她说了一句:“现在哀家作主了,把金梅这丫头赐给咱们的梁总管当对食。”
这个太出大家的意外了,原以为大家今夜肯定不好过了,谁知贞贵妃这般轻描淡写地让大伙过关了。
尤其是梁兴,更是喜出望外,虽已成了太监,可成日对着出落得水灵灵的金梅,心里还是春潮泛滥,难以抑制的……真想不到贞贵妃娘娘竟能看透自已的心思,竟把金梅赏给自已当对食,虽不能有夫妻之实,却有了夫妻之名啊……也多少遂了自已的心愿了!
金梅不愿意了,虽说是贱为奴婢,却是心比天高,梁兴怎能看得上眼?想自已长得并不比那些有名位的嫔妃差,为何自已竟得不到皇上的青眯?心里早就暗生怨意,若不是贞贵妃双眼不眨地盯着皇上,自已说不得早就让皇上临幸了……皇上得不到,金梅便把火热、燥动的心放在了长相秀美,同样寂寞难耐的花儿身上;而花儿呢,身为皇上的娈童,心里却不是很愿意的,更何况自从到了景和宫,别说和皇上亲近,连皇上也很少见到。皇上也是个多情种子,眼前有满眼的青春娇艳的丽人,更有一位善妒奇淫的贞贵妃如影子般随着,皇上怎能还想得起自已……花儿他为男子,男性的雄性激素促使他对女性感兴趣,失落的金梅长得如花似玉,更加上她主动投怀送抱,花儿也就忘了自已的处境与身份了……
见俩人只叩头不说话,贞贵妃冷笑道:“金梅丫头莫不是不满意哀家的这番安排?”
金梅微微抬起头,只见她珠泪滚滚,脸色却不如先前般红润,竟是青灰色,哭道:“奴婢只想一辈子侍候娘娘!”
谁也听出来金梅是不愿意给梁兴当“菜户”!可贞贵妃偏就装傻,道:“这并不妨碍你服侍哀家啊,你仍可以在哀家的身边。”又对梁兴道:“乐傻了?还不把你的媳妇领下去!”
梁兴今晚是走了狗屎运了,贞贵妃不仅不责罚大伙,还把美貌的金梅赏给了自已,顿时心花怒放,跪在金梅的身边对贞贵妃就狂叩乱叩的,众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听得“谢”字满地乱滚!
贞贵妃瞧梁兴的滑稽相,想笑又不敢笑,忍住,又道:“全下去吧,闹了一晚上,你们不累,哀家还嫌累呢。”
众人齐齐地给贞贵妃叩了个头,慢慢地退出,贞贵妃看着寂静无声的人群,突然说了一句:“花儿留下侍候。”
花儿有些愣神,在原地发呆。
已退至门外的金梅也愣住了,贞贵妃是想干什么啊留下花儿?别人不知道,自已可是清清楚楚的,这花儿竟是个没完全阉割的太监,他完全可以行男人之事,贞贵妃难道也想让他效枕席之劳?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酸味熏出了更多的眼泪,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只看见贞贵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在跳跃、闪烁、玩味……仿佛是一把刀子一下插进了自已心窝的深处,而刀把握在贞贵妃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