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下贞贵妃与金莲了。
贞贵妃歪靠在榻上,金莲有些悚然地站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坐下吧,如今身份不同,不用再在哀家这立规矩。”贞贵妃指了指红漆圈椅,一股幽香从袖口里飞出,在空气中扩散。
金莲的小脸飞上一丝晕红,神情越发不自然了,期期艾艾的,双手纠集在一起,不安地揉搓着,“谢娘娘。奴婢就站在这侍候娘娘吧。”
“好了,别来这虚的一套了。你站着,哀家坐着,咱们说话,哀家还不得抬头望着你啊?你想累死哀家还是怎么的?”贞贵妃撮起兰花指,拈起一粒酸干果片,优雅地从嘴角边轻轻地塞进去,整个过程缓慢,显得很享受,很惬意。
金莲只得练了一处矮凳坐下,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半蹲着,“娘娘千万别生气,身子要紧,奴婢听娘娘主子的就是。”
“陈大人对你好吗?”贞贵妃突然问道。
这可如何回答?如实说好吧,贞贵妃定会吃味生气,要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啊,若说不好吧,这大媒是娘娘亲手牵线的,怕娘娘会伤了自尊不高兴……迟疑了片刻,灵巧的金莲答道:“陈大人看在皇上与娘娘的面上,对奴婢尚好。”
出阁才几天,金莲似乎发生了蜕变,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暗藏着心思,滋生着心计的妇人了。
贞贵妃有些惊讶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金莲,笑了笑,有些鄙夷,也有些理解,更有些赞同。
“莲丫头如今过上了好日子了,可不要忘了哀家哦。”开始试探地说话了。
金莲一下站了起来,一头扑倒,口吻紧涩,慌乱,“娘娘是奴婢再生的父母,奴婢就是忘了自已是谁也忘不了娘娘主子。”
贞贵妃亲自起身,亲手搀扶,满面笑容,道:“快起来!哀家知道你的心性,若是个不知好歹的孩子,哀家才懒得管这闲事呢。”
贞贵妃的举动让金莲爱宠若惊,脸上不禁带着一股得意之色,语气难免有些矜夸,“承蒙娘娘的厚爱!奴婢一辈子都会感娘娘的恩情的。”
贞贵妃冷笑一下,不易觉察地。继续按计划往下说了:“莲丫头啊,有件事在哀家心里盘恒了许久,不知该如何说。不说吧,这事关重大,关系陈大人的身家性命,说吧,又怕引起陈大人的误会,难死哀家了。”
贞贵妃为难谦恭的态度,让金莲身陷云雾中,一时不知自已是谁了。英雄气顿起,险些要拍胸脯地说:“娘娘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这是为陈大人好,陈大人知情了也不会怪娘娘的。”
怪我?不怪他就不错了!贞贵妃在鼻子深处轻哼了一声,却越发真诚动情地说:“哀家看着你是个能撑起大事的孩子,罢了,也就跟你商量商量吧。”
这几句话简直说得金莲心花都要怒放,连眼眸里都浸满了欲飞之彩了,笑道:“娘娘只管咐咐,奴婢无不应承。”
应承?哼,你算什么东西?你能应承什么!口里却道:“既然莲丫头这般能担待,那哀家就直说了。是这样,前段时间,有人给皇上偷递了一个奏折,说陈大大私藏了一个早年的逃犯,说的有鼻子有影的。这可是欺君大罪,查出来是要满门抄斩的,”
说到这里,贞贵妃只见金莲的小脸霎时煞白,连嘴唇也颤抖了起来。孩子就是孩子,真好骗!
贞贵妃心里暗乐,继续往下说:“哀家与陈大人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不瞒你。所以哀家很焦急,陈大人这人自来有侠义之心,讲究朋友之道,这件事很可能是真事。所以啊,莲丫头,咱们不能看着陈大人往死路上走啊。”
“娘娘请说,该如何办,奴婢听娘娘的。”金莲是真急了,眼看自已刚迈上幸福大道,她可不想让这幸福半道夭折。
“哀家想,莲丫头最好趁陈大人不在府内的时候,好好在府里查查。你是个机敏的孩子,如何查不用哀家查吧?”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
“若真有这么个人,你来告诉哀家,哀家会告诉你如何办的。到时你只需将那人偷偷地放了,哀家派人将那人领走,这样人不知鬼不觉地帮陈大人消灭了隐患,陈大人知道了也定不会怪你的,再说咱们不让他知情。莲丫头,为着陈大人,你有这个胆量吗?”贞贵妃再加一把火。
“娘娘好好将养身子就是,请放心,奴婢代陈大人谢谢娘娘的成全。不过,若是真有这么个人,他若不相信奴婢怎么办?那样的话奴婢也领不出他来啊。”
这话有道理!
贞贵妃想了想,从贴身的胸前掏出一个玉佩来,递给金莲道:“你给他看这个,他就信了。这逃犯与哀家有些瓜葛,小的时候常与陈大人他们一处玩耍。你只要晓以利害,他便会相信你的。”
金莲接过,看了看,只见这是块凤形的玉佩,玉佩的一面刻着一个“贞”字。
望着金莲疑惑的表情,贞贵妃笑了笑:“你收好,到时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屋内主仆诡密地商量着,筹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