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帝不明真相,开心地笑着,吩咐汪财道:“快让御膳房送一桌上等的酒席到景和宫来,朕要与众位爱卿好好的喝几盅。”
汪财应声而去。
韶光帝对表情各不同的几位笑道:“一来是庆贺爱妃与林爱卿相逢,骨肉之情又得重叙;二者林爱卿与陈师傅故友相聚,又是一件喜事。朕很是开怀,必得一醉方休才畅快!”
林诗翰腼腆地笑了笑,对这种场景,与至高无上的皇帝并坐叙话,他还是非常惶恐,异常拘束的。他说不出话来。
陈鸣诚心中有事,脸色作难,真恨不得立马离去。可又不敢拂了皇上的盛意,也只能尴尬地笑着,低着头不敢看人。
而贞贵妃面对自已曾经爱过,后又有肌肤之亲却变成残害自家亲人的心上人,她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又不便在皇上面前发作出来,也只能讪讪地笑着,也不看人。
韶光帝觉出现场的气氛有些诡谲,他哈哈一笑:“你们这是唱哪出戏啊?莫不是都乐坏了?”
贞贵妃只得上前打圆场,勉强笑道:“皇上圣明,臣妾人等确是喜出望外了。”
韶光帝盯着贞贵妃微微隆起的腹部,当着臣子的面,他只得用温热慈爱的目光代替蠢蠢欲动的手,给腹中的孩子传递爱意与关切,“好,好,咱们的皇儿也是个有福之人啊,生在政通人和的盛世!”
又对陈鸣诚:“陈师傅,朕的皇儿再过几个月就要降临人世了,可还未取名呢,陈师傅给好好的想一个?”
陈鸣诚忙站了起来,敛眉低眼地回道:“皇子乃天子贵胄,微臣不敢擅越。”
“师傅过谦了!陈师傅乃当朝帝师,学识过人,朕的皇子将来也将拜陈师傅为师,所以啊,师傅给将来的学生取个名字怎算是擅越呢?”
陈鸣诚正想再次拒绝,站在帘外的汪财匆匆进来,轻声奏道:“万岁爷,清明园来报,静慈太后凤体染恙。”
韶光帝忙站了起来,慈慈太后虽不是亲生母亲,可她对其她嫔妃所生的子女皆视如已出,韶光帝对她也是满心的敬崇……“你们好好叙话吧,朕去一趟清明园。”
贞贵妃也随后起身,韶光帝拦下:“爱妃暂且别去了,外头太冷了,小心动了胎气。朕会禀明静慈太后的,想她也是不会怪罪爱妃的。”
说实话,贞贵妃并不想去探视静慈太后,她不想给圣慈太后造成自已与静慈太后很亲密的假象,一句话,她不想由此而得罪圣慈太后……听到韶光帝的话,贞贵妃亲手掀起棉帘,微微弯腰:“谢皇上体贴。臣妾恭送皇上。”
韶光帝的身影在红漆宫门刚一消失,贞贵妃的脸便阴沉了下来,她让形影不离的安嬷嬷退下,自已一脸郁气地坐在熏笼旁,玩着手中拨火的铁纤,熏笼中的炭火被拨的火星四迸,“哔剥”直响。
陈鸣诚此刻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涨得通红,手脚无处安放,他不敢抬头,只在贞贵妃的侧面站着。
林诗翰站在他对面,脸色铁青,面筋暴突,眼睛直直地看着陈鸣诚,有痛恨,有玩味,更多的是后快!
贞贵妃阴鸷的声音划破了尴尬、难耐的氛围:“大哥,这陈大人照顾你十几年,也算是再生之德,你怎么不好好谢谢他呀?好是失礼!”
林诗翰边拖着那只伤腿走近前来,边说:“是,娘娘……”
陈鸣诚“扑通”一下跪在了两人的面前,脸色由红转白,青紫的嘴唇哆嗦着,“娘娘请恕罪!诗翰兄请恕罪!”别的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贞贵妃“哼”的一声,手中的铁纤“拍”地一声猛击在熏笼上,烟炭顿起,怒骂声也顿起:“你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不说你陈家与林家是世代相好的份上,光看着咱们自小的情份上你也不该如此对待大表哥啊!你利欲熏心,油脂蒙住了你的良心,为了这道听途说的珍宝,竟然关了大表兄十几年,逼的大表兄只得装疯卖傻才不至于被你伤了性命!陈鸣诚,你还是人吗?”
林诗翰也真有耐心,竟然装了十几年的疯子!也亏自已没眼色,竟然看不出这其中的原由!现在说什么也迟了……陈鸣诚只得磕头,只求饶恕!他知道贞贵妃的脾性,若惹恼了他,说不定便有性命之忧!
“哥,难道你不想报这多年的凌辱之仇吗?这十几年来,他打你,骂你,将你关进马棚里,甚至炎炎酷夏好几天不给你一滴水喝……这些,难道你都忘了不成?”见林诗翰满脸仇恨地站在身旁,却安静地看着,贞贵妃奇怪了,也生气了!
林诗翰心中的怒火终于暴发了,他夺过贞贵妃手中的铁钎猛地打了过去,一下,二下,三下……劈头盖脑地打下去,浑然不知打在什么位置!
贞贵妃也不劝解,陈鸣诚也不躲。
当鲜红的血顺着陈鸣诚的额头上汩汩地往下流淌的时候,贞贵妃的心突然收紧了,莫名地抽动,莫名地泛起阵阵的疼痛......“哥,好了,小心你手疼!”贞贵妃无力地制止道。
林诗翰扔下了铁钎,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象个孩子似地哭了起来。
贞贵妃看着血流满面陈鸣诚,眼前幻化成一片……陈鸣诚举着一枝五色牡丹朝自已跑来……陈鸣诚在桃花纷飞的树下朝自已深情地远望……。陈鸣诚接过自已亲手送的绣帕痴痴地对视……陈鸣诚在床上与自已的深情相拥和炽热的缠绵……够了,别想了,贞贵妃喊醒了自已,尽管恨他千百度,可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啊!
贞贵妃拿起上次遗留在这里的那方旧帕,俯下身子,有些怜惜,有些忿恨:“你是自作孽不可活!”轻轻地替陈鸣诚包扎头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