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樰儿…天色不早了,洗洗睡吧。”最终还是沈旬没忍住打破了这沉默。
沈靖樰缓缓抬起头来,脸色十分难看,似大病过了一场。
“爹…。”开口是十分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她觉得今天好累,从未有过的累。
她没想到一向宠溺她的爹竟也会欺骗算计自己…。
“是您安排的对不对?您早知道那花船上有埋伏,所以您才答应让我出去的是不是?”这一次,沈靖樰没有叫爹,而是一个您。
“您知道我最听您的话,您让我不去找他我就没去找他,为什么还要用那样的一个比赛引我去那里,我只是想有一个朋友而已,为什么您要这样做?”沈靖樰哭了,好难过,想着她爹的所作所为,想着白之晔从始至终都不曾伤她一分一毫,她就觉得好心痛。
“他是幽冥宫的宫主,你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却唯独不能和他!爹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樰儿,不要再和他来往了,他是魔教中人,自古正邪不两立,他再和你纠缠下去你会万劫不复的!整个将军府也都会跟着万劫不复!相信爹,爹不会害你的。”沈旬上前,想要安抚她,却让她躲开了。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我只知道爹所认为的‘正’想要杀我!爹所认为的‘邪’却一直在保护我!文丞相今日为何会大动干戈,不惜搬出皇命?就是因为爹你所认为的‘邪’为我报仇杀了他的儿子!今日若不是我要去看比赛,他也不会弄成那样,若我听他的话去天香楼找他,他也不会…。”沈靖樰只觉得再说不下去,从始至终都是她在伤害他。
说他不懂得爱,一而再的拒绝他,可他为她做的那些,那都是爱啊!
“樰儿…”沈旬还想说什么却让沈靖樰打断了。
“爹,我累了,回房休息了。”沈靖樰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房间,却是一夜不成眠…。
时间悄然过去了三日,沈靖樰没有踏出过她的院落一步,就连吃饭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的,她还在和她爹堵着气,也或许是她心情欠佳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懒得走动。
听碧儿说整个京城都被那日的一战搅得天翻地覆,天香楼被查封了,城中百姓也都战战兢兢大门不敢出。一怕碰上幽冥宫的人,一怕被误认为幽冥宫的人,一时间,人人自危。
听到天香楼被查封的消息,沈靖樰还是难过了一把,更加的闭门不出了。
又是两天过去,一直闭门不出的沈靖樰却难得的顶着了一双熊猫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发呆。五天了,看似她睡得很多,可那一双熊猫眼却在证明着…。她其实失眠很严重!
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诶…。”一声叹息从她口中呼出,半夜了,她依旧睡不着…。
五天了,也不知道小晔怎样了?他还好吗?他有没有受伤?他还会不会来找自己?
这一连串的问题,她已经反反复复的问了自己好多好多遍了,可却没有得出一个答案。其实她这几天睡不着就是因为在纠结这几个问题,她才发现她竟满脑子都是白之晔的身影,心心念念的全是他!怕他受伤,怕他不再来找自己,怕自己连跟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怕再也听不到他的那一声阿樰…。
有些烦闷的低叫一声,沈靖樰也从床头坐了起来,郁闷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头柔顺的青丝就这样被她抓成了一个鸡窝头。
盯着漆黑的房间许久,呼出一口气又无力的倒了下去。
可,才一倒一下去,又似不倒翁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还是盯着黑黑的屋子,声音却有些颤抖,“小…小晔?是你吗?”沈靖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顺的盯着前方,放佛那里立着什么。
可是她看见的却实实在在只是一片黑暗…。
过了许久都没有传来回音,漆黑寂静的房间里唯一听得到的只有她自己突然紧张的心跳。
得幻想症了吗?
小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肯定恨死自己了…。
一股浓浓的失落从心底窜出来,她才发现她竟然又哭了!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为什么想哭?
她仰头望床顶,可眼泪还是不停的流。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或许这样的夜太容易让人伤心,沈靖樰竟“呜呜呜…。”的抱着自己的双腿哭了起来。
“张奶奶,我好想你,我想回家…。”哭得朦朦胧胧间,沈靖樰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是那股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她以为是收养她的张奶奶,抱着“奶奶”就大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
“奶奶…我好难过…。”学长妈妈不喜欢她,说她无父无母没有家庭背景配不上学长,她难过,但她一直都知道她和学长没可能的,所以她忍住了没哭,奶奶说哭的人不坚强,她要坚强,她必须坚强,所以她不哭。
可是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有爹了,有人喜欢她了,可她爹却不喜欢小晔,还让小晔误会了自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趴在“奶奶”肩头哭了多久,直到哭的累了,沈靖樰才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道,“奶奶,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不好。”幽幽的两个字,简单明了。
“是肩周炎又犯了吗?还是林凡他又不听您的话?”沈靖樰把头从“奶奶”肩头抬了起来,却被“奶奶”按了回去,继续枕在肩上,“您要记得按时吃药,林凡那小子等我回去教训他,给奶奶出气。”说着就又往“奶奶”怀里蹭了蹭,挽着“奶奶”胳膊的手紧了紧。
“林凡是谁?”
“林凡就是林凡啊!不就是和我一起被奶奶您…。”后面的话突然卡住了,奶奶的声音怎么变了?还有这胳膊…怎么感觉这么有力?这胸膛…。
像碰到了一只死老鼠一样,沈靖樰整个人腾地一下缩了回去,刚想尖叫,却让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只得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人。
“唔。唔唔…。”沈靖樰被捂住嘴巴唔唔了几声,本能的就乱挥着手脚反抗着。
这个男人是谁?
又是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
她的“奶奶”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大男人!
沈靖樰整个人都懵了,刚还因为哭久了觉得有些累,现在再大的瞌睡都给吓醒了。
“阿樰…是我。”白之晔一手捂着沈靖樰的嘴巴,以防她尖叫出声引来下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手紧紧的抓住了她胡乱挥霍的双手,小腿也紧紧的压住了她乱踢的双脚,整个人几乎都压在了她身上,只是这声音却少了以往的亲昵,变得有些淡漠。
听到这声阿樰,沈靖樰整个人都静止了,停止了所有的挣扎。脑袋嗡嗡嗡的再响…。
小…小晔?真的是他!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自己哭的时候还是更早?
刚才…他都看见了、听见了?
寂静的房间里,那一张紫檀木床上,两人就那样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都在黑暗中凝视着对方,周遭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起来。
良久良久…。
在沈靖樰被捂得面红耳赤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终于回过神来,唔唔的摇了两下头。
白之晔这才放开她。得到解放,沈靖樰佯装轻松的动了动手腕,坐起擂鼓一样的心跳。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传出去…。
“咳咳…”沈靖樰清咳了两声,想借此打破这有些怪异的气氛。
鼓足一口气问道,“那。那个…。你怎么来了?”这才一开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小晔向来敏感,她这话恐怕他又该误会了!
果然,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就瞬间凝结,白之晔立了起来,沈靖樰心下一急,黑暗中又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的看得见一个黑影,急急的解释道:“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我…。”
解释了两句也没听见白之晔出声,她有些着急了,他是不是又走了?
想到这里,沈靖樰就摸索着爬下了床,却被床单绊住了脚,直直往床下栽去。
“啊!”眼看就要摔到,腰间却被人一挽,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这么大的动静也引来了院外守护的侍卫,房前门前瞬间被火把照亮,而白之晔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抱着沈靖樰卧倒在了床上。
只听门外领头的侍卫道,“沈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靖樰一惊,却也回道,“没、没什么事,只是做恶梦了。”
片刻,见门外没有了动静沈靖樰才又急急解释道:“小,小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被白之晔搂着,沈靖樰第一想到的就是要跟他解释,却全然没有想到如今守卫森严的将军府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有何目的?她想到的只有不能让他们发现小晔,不然他会有危险。
“那阿樰是什么意思?”这次白之晔没有松开手,反而搂的更紧,一语双关,很有可能问她之前在碧波湖是什么意思,也可能是问她刚才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