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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时间仿佛凝滞,空气也胶着起来,让人连呼吸都困难。

容秀慢慢弯下腰,捡起滚落地上的夜明珠,起身时,震惊的神色已然被镇静自若的微笑代替:“景想见御么?”

“嗯、是、啊。”离景顺势说道,话语透着僵硬。电光火石的刹那,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然而,再努力就是一片空茫。

对着一个男人叫一另个男人的名字,终究是场尴尬。

离景一时无言。容秀用帕子将夜明珠仔细地擦拭,从容地坐到她的身边,“也该让你见一见御了。成亲这么久,若说连自己的相公都不知是何模样,还真说不过去。”

是啊,那个人也是自己的丈夫。离景恍然,差点就忘记自己嫁的是两个男子,而非一个。

轻轻舒了口气,离景抬起头,笑了笑:“那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御?”也算,在间接完成离天交给的任务。

“再怎么也要等上一段时日。御他、其实并不在府中。”容秀亲昵地替她整理散乱的头发。

两人靠得那样近,呼吸相闻,气息纠缠,离景的心跳飞快,情不自禁地揪紧了衣襟。

这样的表现落入容秀的眼中,他微微一笑,尽是恍然。

原来,并非真的记起。只是,有记忆复苏的预兆,实属异常。他的封印术乃是自上古的残本学来,从未失手……到底,离景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她的腹部,会否是因为她腹中的胎儿?还是这次迷渡山之行,有了什么变数?若说变数,便只有他——风莲。

“御,他在哪?”

“说来话长。改日再仔细说与你听。夜深了,好好休息。”容秀眉目含笑,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从未有过的温柔,这是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接触。可为何,她的心却感觉不到温暖?离景迷惑了,垂下的眼睫,遮挡了满腹心事。

“好了,睡吧。我便安置在外头的榻上,有事唤我。”容秀亲自服侍她躺下,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这才走出内室。

离景将夜明珠慢慢装进暗袋,看着光被渐渐吞没,一如他的温柔,和、若即若离的情绪。

一夜辗转。

天光洒了进来,离景心中有什么尘埃落定。

她决定离开。她觉得自己犹如被困在笼中的鸟,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所以也看不清自己的处境。

离景觉得自己要寻求一个答案。至于是什么答案,便是连她自己也不知晓。

“景,帮我梳头……”离景刚爬起床,容秀赤足披发地走了进来。犹带一丝睡意的脸上,是有别于往日的纯净笑容。仿佛一个任性的孩子在向你撒娇。

离景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胡乱地打理一下自己,随即将他拉到梳妆台前,真个抓起玉梳替他梳理头发。

他的发又黑又密,如同上好的绸缎般顺滑,让人爱不释手。

铜镜中,他眉目含笑,目光清亮,光泽流转,如同上好的珍珠般,令人侧目。

离景望着镜中相依的人影,感觉前所未有的宁和。她想起那句: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只用一根丝带将他的发束在脑后,让从来优雅雍容的容秀看起来多了一丝慵懒的味道。

“秀,不如试一试我做的早餐?”离景兴致勃勃,打算给他做早餐。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好。”容秀宠溺一笑,看着她走出内室。

说是准备早餐,不过最终拿出手的就几样凉拌小菜。离景也是没办法,她的厨艺从来一般,只能说煮熟、可以吃。

还好,容秀并不挑剔,在她脉脉的目光下,就着小米粥将小菜吃个干干净净。

“秀,我要出府一趟。”离景终于还是说出口,她已经准备妥当,值钱的物事都已经放入空间。

“好。”容秀笑应,甚至没用问她去何处,“多带几个人,最近京里不大太平。”

“好。”离景回以微笑,极力忍住不舍。胸口却酸涩得厉害,似有什么要满满溢出。

“秀,我要走了哦。”

“嗯。”

“景——”容秀忽然唤住她,离景立在门口,回头,目含希冀,却只见他含笑叮嘱:“早点回来。”

她点头不语,唯恐泄露了情思。

殊不知,这是她与他最后一次的温情。世事如棋,往前一步,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

*

黄昏时分,冷烟来报:“爷,王妃失踪了。”

容秀正在廊下专心致志逗弄笼中的鸟儿,闻言,只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知道了。”

“爷——”冷烟还待说什么,然而看见主子点尘不惊的模样,再细想方才属下回报时不欲声张,也并没有大张旗鼓寻找王妃。心中豁然开朗:“爷早就知道王妃要走。”

容秀却轻笑摇头,道:“不,她走不了。”离天早已张网等着她,而他则要做那最后的黄雀。

*

夜色沉沉,细雨霏霏。

白日里的燥热都在这场绵延多时的细雨中渐渐消散,离景坐在窗前,趴在窗口,望着外面的街市。街道清冷,行人寥寥无几,只有几家店铺门前摇曳的灯笼发出惨淡的光。

明明没有风,客栈的门却瞬间洞开,随即又无声合上。

离景转头,看到眼前一字排开的四个青衣汉子,那鼓鼓的太阳穴显示这些都是武道高手。

心下权衡,以自己初成的飘渺剑法,和半吊子的内力,有无可能从他们手下逃脱。

为首的汉子上前一步,躬身抱拳行了一礼:“四小姐,侯爷有请。”态度,倒还算恭敬。

原来是离天的人。离景怅然一笑,扶住额头,掩饰眼中的失落。连离天都知道自己的行踪,王府又怎么可能没有消息。不过是不想罢了。看来,自己已然成了弃子呢。

“四小姐。”来人步步紧逼,唯恐她在拖延时间,引来王府的人马。

“走吧。”离景站起来,当先一步走出去。她倒要看看,离天究竟在搞什么鬼。虽然她可以躲入空间,然那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不得已不可暴露。

离景一行回舞阳侯府很是隐秘。便是府中的下人都无从知晓。

这是一座地宫。离景缓缓地步下石阶,想不到舞阳侯会有这样的地方。看着前面带路的黑衣蒙面人,那僵硬呆滞的姿势,让人看着心寒。地宫的温度很低,离景估摸应有零度以下。

她即便调动内力相抗,也还是冷得有些发抖。

石阶蜿蜒曲折,似是没有尽头。走了几盏茶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高大壮阔的大厅,除了高高燃烧的火把,再无其他,显得十分空旷。

厅前洞开一道石门,黑衣人停在门口,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离景踌躇了下,终于踏入石门。里面是一条白玉石铺就的道路,其中还设有数道石门,随着她的步步前进,“轰隆隆”的巨响接连响起,震耳欲聋。

离景觉得自己被与世隔绝了般,手轻轻握紧,有些紧张,有种逃离的欲望。然而,冥冥中有什么在前方召唤着她,令的她不得不继续向前。

终于到达最后一间石室。这里的温度更低,几乎滴水成冰。离景哆嗦了下,抬眸便对上离天深不可测的眸。

“四妹回来了?哥哥久候多时了。”离天端坐在左侧的雕花大椅上,态度十分温和。

石室里面只有简单的摆设,正前方摆着一张长形的高几,左右各两张椅子相对,距离有些远。

离景也不客气,走到离天对面,坐下,“大哥如此大费周章地请离景回来,不知有何要事?”

“只是想请妹妹帮一个忙。”

帮忙?离景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离天是兴师问罪来的,她连为何离开王府的说辞都准备好了。

“大哥有什么事,若是妹妹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力而为。”若是帮不上,则别怪她。

离天像是没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意味深长地笑笑:“就看四妹愿不愿意而已。”

“妹妹可曾听过诛魔剑?”

离景摇头,“不曾。”

离天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目光亮得有些吓人,“据传,诛魔剑上古神族炼制的神兵,用以诛尽邪魔。不想,诛魔剑杀戮太重,最后不知因何沾染了邪魔之气,便被神族唾弃不用。因缘际会,最终落入魔界的魔君之手,从此便成为魔界世代传承的兵器。一千多年前,不知何故被魔君封印,自此失落。”

“大哥听说,此剑威力甚巨,拥有此剑者可横扫天下,诛仙弑魔,无往不利……只是,要解开剑上封印,除非寻得封印者又或者——”离天忽而顿了下,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离景觉得那目光就像一条毒蛇般,令人浑身发冷。

“又或者,集仙、魔、妖和人四大血脉之力传承一体的人用以祭剑。此法非但可以解开封印,更可使得诛魔剑的威力大增……据大哥所知,双王的先祖身上曾出现过仙魔的血脉……其先祖当年就因身上半仙半魔的血脉之力,天下无敌,最终帮助先皇打下这锦绣河山,因此被赐了国姓,成了世袭罔替的亲王。而那血脉之力并非一脉相传,而是隔代传承,如今的静王容秀身上便具有这样的血脉之力。”

离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面上强自镇定:“那大哥是想抓静王来祭剑?想让我协助?”

“不,他还不够格。不过,有一人可以——”离天目不转睛地盯着离景,其中意味再明白不过。

离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强笑道:“大哥不会是说我吧?开玩笑,我不过区区凡人。”

“不。你乃半人半妖的结合体。你的母亲,便出自妖族。”

“不可能!”离景断声否认,据她所知,离景的生母不过是已故的舞阳侯从外头买来的歌姬。地位卑微,生下离景后便已身故。

离天笑了笑:“由不得你不信!”

那样笃定……离景的心渐渐沉下去,“即便我身上有妖族的血脉又如何?仙魔什么的也与我半点不沾边。”

“那可不一定……”离天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你腹中怀着的可是双王的骨肉。”

离景下意识地捂住腹部,原来离天打的是这个主意。让她设法怀上双王的骨血,不过是将她当做祭品。怪不得,她一个庶女可以攀高双王。也许,这里面也有圣皇的手笔。

“那又如何!大哥说的,仙魔血脉隔代相传。”即便知道离天不做没把握的事,可离景还是忍不住分辨一番。

离天却诡秘一笑,望向她身后,道:“听,诛魔剑在召唤你!”

离景惊而回头,椅子四周却忽然伸展出绿色的藤条,将她紧紧绑缚,随即听得“咔咔咔”的巨响,猛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连人带椅地往后一推。还未反应过来,身子猛然一沉,“咚”地一声坠入一池冰冷的水中。水花溅起,湿了衣裳,寒意侵身,离景却已然顾不得。

目光一扫,只见自己正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寒池中央,四周伸展的许多绿色的藤条将椅子半吊着,让她并没有全身没入水中。而池子的那端,被被绿色的藤条紧紧包裹着一物,看形状应是一柄剑,也许就是诛魔。即便被紧紧包裹着,依旧有稀薄的黑气一点点渗漏出来,一股十分邪恶的气息,让人心声惧意。

离景挣了挣,发现藤条如有生命,越挣扎越紧。

离天从上面探头:“四妹,好好享受吧。祭剑需要三天三夜,希望,你的血没那么快流完。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离景就感觉到手腕上似乎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酥酥痒痒的疼,转头看去,只见双手手腕上缠绕的绿色藤条居然张开了一张血红色的小口,紧紧咬住自己的肌肤,鲜红的血顺着绿藤流出去,绿藤渐渐变得透明,如同薄薄的血管一般,将血液缓慢地输送到那端的诛魔剑上。

这样诡异的藤,像是蛇一般……离景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而更为恐惧的是,那个神秘的空间在她的召唤下,没有丝毫动静,似是被诛魔剑强大的邪气压制住了。

最后的保命手段居然关键时刻失效,离景觉得自己死定了这次!有些后悔自己的过于自信,以至于害了自己性命不算,还害了腹中的孩子。

此刻,她能感觉到腹中小生命的不安,他在里面动得厉害,左冲右突,似乎想要出来。

低头凝视自己的小腹,离景暗暗道了声:对不起。希望来世你能投个好人家……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再放弃你……

腹中的小东西似能听到她的心声,瞬间动作更大起来,竟然将她的小腹顶得突出来。离景觉得自己的肚子疼得厉害,腹中的胎儿似要破体而出,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张……这一刻才体会自己对腹中的胎儿并非没有感情,只不过之前被自己可以压制罢了……

一下又一下,腹中的小东西在狠狠地顶着离景的肚皮,剧烈的疼痛让离景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自额头不断地往下滴,她咬牙忍住即将出口的呻吟,只是心中不断地默念着,希望可以安抚肚子里的小东西。

然而,疼痛一阵甚过一阵,离景渐渐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起来,而绿藤里的血流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地聚向诛魔剑。

诛魔剑身上散发的黑色魔气越来越浓,剑身在剧烈地颤抖,似乎在对抗那些缠裹的绿藤,急欲摆脱束缚。整座寒池水都在沸腾,水花溅起数丈,声势惊人。

“啊——”离景忽然仰头一声大喊,一团黄色光团破体顿时而出,直飞向抖动不已的诛魔剑,瞬间融入剑身。

离景晕了过去……

“轰隆隆”隐秘的石室忽起惊雷阵阵,一阵阵紫电自诛魔剑发出,缠裹的绿藤忽然寸寸断裂,随即一点点化作灰烬,露出里头的诛魔剑。

魔剑出,光芒万丈,如日穿空,将石室笼罩其中。一时间,天摇地动,惊雷闪电,接连不绝,整座地宫都在颤抖。

还未离开的离天被惊动,前来察看,见此情景,登时惊喜交加,毫不犹豫地跳下底层的石室,“诛魔剑终于重见天日了,哈哈哈哈——看谁与我争锋,哈哈——”

------题外话------

一卷的最后一章送上。祝亲们端午节快乐!么╭(╯3╰)╮

第二卷凤凰涅槃,尽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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