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涟月醒来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她坐在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樱花纹路,好奇地想:这间屋子以前的主人一定是很爱樱花的吧,不然怎么会到处都有樱花的影子。
包括……
外面的那棵樱花树。
她抬眼望去,庭院内的樱花树似乎是很多年前就种下了,枝干粗壮,枝头开满了美丽的樱花,或粉红或雪白,在风中摇曳,散出淡淡的芬芳。有的枝头上还只是小小的花苞,带着一抹青涩,让人期待着它的绽放。
像是被某种奇异的魔力所吸引,龙涟月向着门外走去。
当杰克森心急如焚的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是龙涟月站在樱花树下,伸出手接住纷纷扬扬的樱花。此刻她露出了真容,轻风吹起少女花苞般微微卷着的秀发,在这一场花如雨中演绎出最动人的光景。
他不由得也看呆了。
过了良久,杰克森反应过来,看着那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勾唇一笑。
——就像他们初次相遇那样,她依旧美得惊人。
“杰克森?”
龙涟月已经察觉到了背后有人,却一直没有揭穿。
“是我。”杰克森听到她的声音,脚下掠起一阵残影,瞬间出现在她的身旁,笑意温柔,“我们回去吧。”
龙涟月听到这话,却沉默了。
“你怎么了?”杰克森上前一步,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绷带后,眼底划过心疼和自责,“是谁伤的你?”
“是谁……”龙涟月低垂着睫毛,猛然抬头,泪水决堤而出,“是我自己啊……我害死了鱼烛……你知道吗……我害得她连转生都无法做到,她的灵魂……她为了保护我,让自己的灵魂散成了萤火……鱼烛死了,鱼烛再也回不来了……你说,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的存活是不是只会给他人带来死亡……”
她泪如雨下,面容无比悲伤:“我有影神的力量,但是我却……我却连一个人都救不回来……如果我死了就好了,如果影神复活就好了……只要影神复活,她一定能救回鱼烛,她肯定可以的……”
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杰克森的心脏狠狠抽痛,几乎是在滴血。
“不许乱说,我总在你的身边,你看,我也没死。”
杰克森搂过她,感受着她的泪水透过他的衣服,凉凉的,瞬间让他的心痛了起来:“你不是魔女吗,那我就当魔王,你想做的事情,你要承受的黑暗,我都来帮你接受。你只要看着这一切就可以了。翡·鱼烛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真的吗……你会帮我复活她?”龙涟月听到这句话,眼底燃起希望的亮光,随即黯然的摇了摇头,“不可能,除非我死掉,否则,鱼烛的灵魂不会从我的体内分离出来……对,我应该死掉……”
“都说了你不许乱说!”杰克森忽然愤怒起来,抓住她的肩膀,低低咆哮着,眼中有暗沉的怒火,“你也不想想灵王为什么要为了你散掉自己的灵魂……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永远守护着你,你却在这里想着去死……你对得起她吗?!你这样消极下去只会让那个女人在这里渔翁得利!你还想不想复仇!你想不想亲手杀掉那个女人!好,我告诉你,只要阿鲁娜死了,翡·鱼烛就可以复活!”
龙涟月猛地抬头,眼底的希望之火烈烈燃烧:“只要杀了阿鲁娜,鱼烛……就能复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只要杀了她,就可以复活翡·鱼烛。”
杰克森看到她眼中的希冀,顿时心头又是一痛:如果没有遭受巨大打击的话,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就会轻易相信……看来,灵王的死真的对她打击很大啊。如果,她能为了他这样的话……
自嘲的摇了摇头:是他太自作多情了,前世的记忆像一道坎横在他们中间……如果没有那些记忆的话,现在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她是不是,承受的太多了……
“那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龙涟月竟似是想要马上去杀了阿鲁娜。
“你现在的实力,于她来说,如同蝼蚁一样……”杰克森的声音渐渐低沉,“而且,你还带着伤。走吧,先把伤治好了,再去完成任务也不迟……你看,血又出来了。”
龙涟月低头望去,只见绷带上渗出了暗暗的红色花纹,以极快的速度悄然蔓延,带着丝丝刺痛。
“但是鱼烛的身体还在这里……”龙涟月担心的望了一眼屋子。
“她的复活,不需要身体……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不适合容纳灵魂了。”
杰克森轻轻解下她手腕上的绷带,然后取出冰丝带为她包扎好:“这是冰丝带,对一切外伤都有极佳的治疗效果。你就戴着它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解开。”
“嗯。”龙涟月点点头。
“还有这个。”
杰克森忽然郑重其事的取出一只玉盒,小心的打开,动作仿佛是在对待最宝贵的东西。
“这是……冰镯?”
龙涟月极其惊讶的看着盒子里的手镯。那是一只碧绿的玉镯,笼罩着一层朦胧而梦幻的蓝光,玉镯上的浅色部分散发着微弱的月白光芒,萦绕着淡淡的寒意,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仿佛遗世孤立。
“嗯。”杰克森点了点头,略微不自然的咳了咳,“我昨天才发现,这冰镯对于治疗身体的内外伤都有很大的好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戴上吧,不浪费资源。”
龙涟月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却又摇了摇头,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接过冰镯戴上。
“真的好神奇,”龙涟月睁大了眼睛,“冰凉冰凉的,真舒服……”
“你喜欢就好。”
杰克森的眼底蒙上一层笑意。
谁都没有看到,他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火红的玉镯,散发出耀眼的金光,萦绕着融融的暖意,与那只冰镯正好是一对。
……
博瑞特国,皇宫。
格科洛·凯尔坐在王座上,看着一旁面色冰冷的摄政王——格瑞斯·凯尔,心中虽然愤恨,却也不能说些什么,于是只得忍气吞声。
格瑞斯把玩着手中的一只玉玺——这只玉玺和水城忆雨的那只非常相近,如果不是多出了一点花纹,他都会以为这是水城忆雨的玉玺。他欣赏着这只玉玺:上好的翡翠,雕琢出一圈圈的花纹,极富光泽性,玉玺表面的纹路复杂却精致,很有艺术感。
——所谓睹物思人,就是这样的吧。
格瑞斯在心中这么想。
他知道,水城忆雨去了东大陆,和博瑞特国的距离简直就是十万八千里。
不过眼下先要处理的事情……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格科洛的目光带上了几丝危险。
“皇兄,承认吧。”
格瑞斯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却让格科洛陡然一惊,装作不知道的笑了笑:“皇弟,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聪明其他人都是白痴?”格瑞斯站了起来,双手抱肩,眼中带着锐利与冰冷,“你瞒着我在暗中积蓄并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每天带着若干精兵在死亡断崖上进行残酷的训练,而且三番五次派出杀手去刺杀我……你以为我的斥候和暗卫都是白吃白喝什么也不会做的蠢货么?格科洛,说吧,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能够支撑你装疯卖傻到现在。”
“皇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得不佩服格科洛那影帝级别的演技。现在格科洛双腿发软,身体颤抖,脸色煞白,冷汗刷刷的从头上落下,眼睛颤动着,尽是惊恐与不敢置信:“我怎么敢派杀手去刺杀你呢……还有死亡断崖……啊!”
格瑞斯懒得和他废话,抓起一旁的茶杯朝着他砸去。而格科洛竟然没有躲闪,眼睁睁的看着茶杯砸在自己的头上,碎片纷飞,带着鲜红温热的血液,汨汨的流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瓷片。
“皇弟,你这是在做什么……不!不啊!”
格科洛的演技真的很逼真,虽然此刻已经把格瑞斯在心里骂了一千二百遍,但依旧装出毫不知情的模样,惊恐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碎瓷片割出来的伤口还在淌血,不断的刺痛着,痛得他呲牙咧嘴,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喊叫了起来。
“别装了。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演技的确很逼真……”格瑞斯神色冷冽,“但是,我就不相信这次你还不露出原形。”
“皇弟……皇弟……咳咳,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强大的压力迫使格科洛猛地跪下,双膝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懦弱无能。格科洛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却依旧是那脆弱的模样:“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皇弟,你……”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中滚落,只是这却不是演戏,而是失去自尊的巨大耻辱感所带来的。
“你就装吧。”格瑞斯看起来也不耐烦了,挥了挥手,外面立刻走进了两名士兵,“把他给我打入地牢。”
“是,亲王大人。”
士兵恭敬地弯下腰,看到格科洛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格科洛可是博瑞特国的皇帝陛下,享尽荣华富贵,坐拥三千江山,但在摄政王的面前竟然……
……似乎比乞丐都要落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押下去。”
格瑞斯这次是真的不耐烦了。
“皇弟……皇弟!唔……”
飞过来的胶布直接把他的嘴给粘上了,格科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也说不出来了。
格瑞斯站在门口,望着广阔的天空。
修长的指拂过玉玺光滑的表面,从指腹传来淡淡的凉意,和她的笑容一样,柔婉而美好,好似亭亭绽放的睡莲。
——不过是看了一眼啊。
摇了摇头,格瑞斯转身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等着我,我很快就有资格了。
——很快就有……和那人抗争的资格。
……
“阿鲁娜下手可还真快,就差直接剥离影神的力量了。”
蚕丛伽罗看着仆人呈递上来的最新消息,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却是一个讽刺的弧度,再无人前的典雅大方:“看来她还真的是等不及那一天了呢……只可惜,和我抢东西,她还没这个资本。”
“王后娘娘想怎么做?”仆人问道。
“去找鱼凫国境内最好的工匠,我要打造一些好东西。”蚕丛伽罗微微一笑,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还不快去。”
虽然她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听在仆人的耳朵里却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仿佛恶鬼的狞笑。仆人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王后娘娘。属下……属下这就去办。”
他是小跑着出去的,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似乎背后的是想要吃掉他的恶魔。
蚕丛伽罗望着仆人似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睑沉下,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向后仰着,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到椅背上。并不算很结实的椅背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但她却好似闻所未闻,闭着眼睛,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懒懒地开口:“你需要我下一步怎么做?”
“灵王已死,再无利用价值,现在……”那声音带上了一丝狠戾,“只能等待着影神的苏醒。那一刻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有强大外力的支持,完全可以做到百分之百剥离灵魂与力量,这样我们就可以……”
“改造整个六界,让这天下全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她漂亮的丹凤眼中尽是贪婪的欲望。
“既然知道的话,那接下来的计划,就不需要我去说了。”
声音的主人似是有些疲倦,声音越来越淡,渐渐散在空气里。
“……我知道了。”
……
龙涟月站在窗前,望着那阴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素白的水墨莲花细肩带长裙,轻薄纤细的纱边在裙摆上堆砌繁复,似乎是莲花的图案,不过这都不重要。裙摆不算太长,可以看到裸露的白玉色美腿,修长而笔直,肌肤细腻得微微反光,白皙润泽。
龙涟月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双眼了。
玻璃窗中可以看到闪着的微弱蓝光,那是澄碧的右眼。而左眼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包括那颗永远燃着的星星。
——现在它已经耗尽了寿命,陨落了啊。
如果杰克森说的是真的话……
……不,那不可能的。
她知道杰克森只是在骗她,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也许,是鱼烛的死太过突然,给自己带来的打击太大吧……
鱼烛……
你听到了吗……你的王在呼唤你……
可是你为什么还不醒来……你知不知道啊,这样不听从王的命令……
你这样……
可是她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哽在喉咙里。
泪如雨下。
龙涟月捂住嘴,痛苦的闭着眼,任由泪水从睫毛里不停的滚落,在地上形成一滩面积不小的水洼。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眼前的天空暗下来,而那圣光天使般的少女缓缓的向下倒去,倒在血红的花海里,一睡不醒……
呵……
她怎能忘记……
那少女挡在她面前,任由剑刃穿过胸膛,毫不留情的刺入心脏;
那少女倒在血泊中,尽管还是笑靥如花,她却看到了丝丝凄苦。
那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画面——也是她见过的最凄楚的一幕。
少女死时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滚烫的烙铁,牢牢地刻印在心中,烫出不可磨灭的痕迹,灼热的温度烧得她的心脏剧烈抽痛,仿佛被人一刀一刀的剜着。
她是她的王,明明应该由王来守卫臣民,可是,怎么颠倒过来了……
她的臣民,义无反顾的为她挡住了夺命的剑刃,甚至自行散掉灵魂——却只是为了守护这个没用的王。
你的血白流了啊……你的王根本不值得你用全部去守护……
看来,自己还是应该去死的……
只要自己死了就好了……所有人都解脱了……
影神复活……就能结束所有的悲剧……
对,只要影神复活,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解脱了,再也不会有任何悲剧发生……
我只会给他人带来灾难罢了……
她伸出手去,触碰到一片虚空,却荡漾起了层层水纹。
……
“她来了?”
天空是淡淡的铅蓝色,像是刚下过雨,有些阴沉,空气中挟裹着淡淡的花香与湿润的凉意,分外清新。
这是一片广袤的原野,清新碧绿,偶尔看见星星点点的野花,散在草丛里。不过,更壮观的是原野上的建筑。原野的不远处耸立着高大的建筑物,花木扶疏,藤萝丛生,遮掩着部分的墙体和廊柱,远远望去,如同悬浮在半空中一样,竟要比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还美丽。
建筑周围有丝丝雾气缭绕,墙体上绘制着漂亮的壁画以及各种古老的文字,散发着淡淡金光,宏伟而威严。精致的石刻顺着廊柱一路倾泻下来,分隔出了大大小小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是观景的好地方。建筑的周围是一片湖泊,澄澈如镜,湖中鱼虾肥美,湖面上的野鸟种类繁多,风景极佳。在这个世界,大自然的美扑面而来。
然而最赏心悦目的还是那空中花园上的一道倩影。
她衣袂翻飞,水色的长裙纤尘不染,声音动听如天籁。长发仿佛被紫罗兰染过色,深深浅浅,似乎是染得不太均匀,却依旧美丽无比。她的浅浅一笑如含苞待放,容颜倾国倾城,如同是下凡的九天玄女,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让人不敢去触碰,生怕她会消失。
她走路的时候,脚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悦耳清脆。
“这下可不好了呢……精神世界完全崩溃,看来,有麻烦了。”
落影伸出莹白如玉的手,触碰着龙涟月的脸颊。她皱了皱眉,轻叹一口气。
“看来,大变动真的是要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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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的月考总算过去了,偶也活着回来了【等等哪里不对!
学校这次真是抽风了……这周周一通知然后周四就开考,害得我连夜奋战各个可恶的小科【尤其是地理和政治这两只】不过月考总算挺过去了,就看成绩了……
可怜的女主,唉……精神崩溃啊……
可怜的鱼烛,唉……再也不能转生了啊……
可怜的阿森,唉……追妻之路路漫漫啊……
话说影神姐姐的真名终于出场了!嗷嗷嗷影神姐姐求抱大腿【星星眼】
啦啦啦我最爱的人物出场了!影身姐姐……【口水+痴汉脸
因为很喜欢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所以把影身姐姐居住的“幻觉世界”也改造成了空中花园的场景【脑补+史书记载】……凑合着看吧……但愿没有毁了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空中花园【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