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好熟悉!芳华也吃了一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二少方风!不然谁能那么快抓住矫捷的猫妖!
芳华浑身颤抖,她知道这个方风武艺超群,轻轻一捏,自己就会血溅当场!
这时一声惊呼,那个叫小翠的丫鬟瞥见方风抓着小猫,立刻冲了过来。
“少爷!”小翠担心地盯着白猫,咬着嘴唇道,“少爷,这只猫……”
方风见她想上前又不敢,怯怯地捏着手帕,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心,问道:“这是你养的?”
“啊,不,不是的。这是今儿在院子里发现的,奴婢想养着,小红姐说府里不让。”小翠红着脸,实话实说。
“那就养着吧。”方风随手一扔,将白猫丢到小翠手中,转身朝中堂走去。
“啊,好!”小翠没想到方风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大喜,忙接过白猫,朝已经走远的方风大声道:“谢谢少爷!”
接着就是开心的笑声。耶!少爷真好!少爷太好说话了!最随和了!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小翠心底比吃了蜜糖还要甜!这个宠物控抱着白猫原地旋转了好几圈,痴痴地望着远去的背影,两眼里都是迷醉。
“喵——”芳华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抗议。
已经走远的方风突然转过身来,诧异地望向小翠的方向。奇怪,怎么感觉有种熟悉的感觉?方才……那白猫的眼睛……透着一股怪异,仿佛认识我似的,这感觉真的很奇怪……
方风摇着头,一脸迷惑地朝中堂走去。
小翠还沉浸在欣喜之中,突然头上被敲了一个爆栗,随即那个叫小红的丫鬟叫道:“傻笑什么!还不快点去准备!”
“准、准备什么?”小翠吃了一惊。
“方才老爷发话,让我带几个得力的人去柳家庄陪着未来的三少奶奶,想来是老爷不喜她的出身,怕她到方家后没了规矩。我们赶紧走吧!”小红一边说一边拉着小翠往外走。
“小红姐,你是说……以后我们就跟着三少奶奶了?!”小翠反应过来,撅起小嘴,道,“不行不行!我粗手笨脚的,去了只怕教不会三少奶奶规矩,还会坏了规矩!”
“谁要你教!你这丫头就跟着我,去长点见识也好!要知道,你这么笨,倒是福气!”小红意味深长说着,宠溺地看她一眼。
“可是,这猫咪……”小翠不舍道。
“这个赶紧扔掉!我们去柳家庄可不是玩的!”小红一脸严肃。
“不要,这个真的,好可爱,你看……”小翠抱紧白猫,脸上急得乱冒汗。
“哎!你这丫头!真不省心!我想想……”小红看了白猫两眼,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道,“要不……把它放在花篮里……带过去?”
“好耶!小红姐,你真是太好了!”小翠立刻眉开眼笑,赶紧将白猫塞在小红怀里,抱着小红咯咯笑个不停。
小红一脸郁闷加后悔,都怪自己心软!悔不该多说了一句!去备嫁新娘的庄子带着一只猫,还是只白猫,这也太煞风景了吧!真不知柳家庄的大小姐看到这猫是何表情?会不会把自己和小翠打一顿?小红不由地一哆嗦。
各种绸缎、金银饰品和花篮都是为大婚提前准备的,这次要带不少东西过去,只要这猫不叫,应该没事的吧?小红不安地想。
下午芳华就被小翠装在一个大花篮里带进了柳家庄。进了柳家庄大门,小红这才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我的乖乖,担心死我了,还好这猫一声也没叫,不过,会不会把它憋死了?看到小翠时不时掀开遮住花篮布的一角,小红心道,原来是只懒猫。
芳华知道自己进了柳家庄,从一大堆花瓣里抬起头来,一眼瞥见到了院中。小红和小翠去的方向正是那位未来的三少奶奶的住处。
小翠把花篮上的布掀开,看见花瓣下闭着眼睛的白猫,小翠小声说道:“小猫咪,你乖乖睡一会哦,我待会来喂你。”
说着,将花篮放在一个假山脚下,在小红的催促下赶紧离开。
芳华本想乘小红和小翠不注意,刺溜一声从花篮窜出,无奈发现自己脚上多了一个小铃铛。
这是假寐时,小翠给自己戴上的,估计是怕自己跑了,不好找吧。
“咳咳……”院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是几个人的脚步声。
芳华前爪刚要迈出,突然耳朵竖了起来,眼中既疑惑又欣喜,这其中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格外熟悉,是方回!
咳嗽猛地加剧。芳华心底一颤,心道,难道他,生病了?
咳嗽后是久违的声音:“四妹,你们不用陪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走走。”
芳华一激动,身子一抖,就要窜出来!脚下的铃铛跟着响动,院子里的三人同时朝花篮的方向望来。
芳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缩回篮子里不动了。
脚步沉重而缓慢地逼近,芳华紧张万分,心道,他认不出我吧!一定认不出的!
头顶上出现一片亮光,映入眼帘的不是方回,而是方雪。芳华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两步之遥的雷云和雷云搀扶的方回,她不敢动,也不敢流眼泪,这时她只是等待宣判的囚犯,生怕自己一动就会被他认出来。
“四妹,怎么了?”方回慢慢地将视线移到白猫身上。这一瞬间,方回的整个身子犹如雷击,嘴唇竟然哆嗦起来,不由自主向前进了一步,蜡黄的脸上满是惊喜:“快!四妹!抱来我看看!”
方雪满是疑窦,三哥怎么对一只猫如此紧张起来?
雷云也奇道:“三哥,这猫有何不妥?”
方雪已经将白猫抱起来送到方回怀里,芳华没有反抗,此时她的脚上还系着铃铛,只能装傻,再说自己本来就是要见他的,这时跑了又算怎么回事?
芳华心底更是酸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尽管他吧邋遢的胡子已经被方雪等帮忙清理,整个衣衫也干干净净,飘逸出尘,但为何他的脸色如此苍白失血?连气息也如此微弱?
方回也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头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使他忐忑不安起来,竟忘了言语。
方雪和雷云面面相觑。这一人一猫对望是怎么回事?许久,方雪才出声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究竟怎么回事啊?看你这样子,我都快急死了!”
方回这才回神,抱歉地对方雪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院子里呆着。如果你们不放心……咳咳……就让刘大哥在回廊那保护我的安全好了。”刘大哥是方风的护卫,也算心腹。
方回说完,就是一声显尽沧桑的叹息。这一叹息,将方雪的心都凉了半截。看三哥这模样似乎是活不久了!病再重,若求生欲望强烈,还有一线生机,但心若死,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无法施救。
方雪还想劝慰他,雷云拉着她朝院子外走去。方回分明是委婉地下逐客令,看来这白猫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雷云心知他的苦,方雪也知道,可是,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方回先被强盗虐,后又遭受方家灭门的惨剧,受到强烈刺激,本就孱弱的身体立刻就陷入了崩溃的边缘,若非方家家大业大,用千年人参吊着他的命,早就一名呜呼了。
“芳华,是、是你么?”方回见方雪等已经不见,沉默了半刻,终于颤巍巍地开了口。
芳华惊得瞪圆眼睛。不可能!自己这个形态他根本不可能认出来!我从未在他面前化成这个样子啊!想着自己最不情愿的事情发生在眼前,这个自己最爱的人看到了自己丑陋的一面,芳华羞愧得几乎立刻死掉,或者,地上有个缝可以立即跳进去。
方回盯着她那琥珀色的眸子,久久听不到一声回答,猫眼中呆滞的神情让他的脸色立刻暗淡下来,先前看到白猫一瞬的惊喜也被颓败的神情取代。
“呵呵,只是一只漂亮的猫……我还以为我看到了芳华……原来是幻象……可是为何我觉得你如此熟悉,特别是你的这双眼睛,和她好像,太像了,这种感觉真奇怪……”方回喃喃自语。
芳华心头一舒,还好!只是猜想,他没有认出我!但听到方回失望的声音,芳华随即难过起来。可怜的夫君,你可知,我就在你的怀里,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夫君,谢谢你还如此挂念着我!
可惜,你我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你是人,我是妖,如何能在一起!
“咦?你哭了?”方回感觉手背上一阵清凉,低头见这只白猫居然在默默地流眼泪。
“连你也为我悲伤么?”方回叹一口气,温柔地抚摸了猫头,露出勉强的微笑道:“明明只是一只普通的猫,竟然通了灵性,如果……如果你也是猫族的……或者你认识芳华……请你一定要帮我转告她,我错了!对不起,芳华!我不该下毒害你,不该轻信别人的话,不该不相信你……我真的后悔了,悔不该得出对你好一点,如果还有重逢的机会,我一定用全部的时间来补偿,每一天没一个时辰都陪着你,让你开开心心,再也不给任何你离开我的机会……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上天似乎要惩罚我的错,不再给我们机会,我甚至不知你是死是活,更不知猫族在哪里……我好想去找你……”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芳华……”方回呓语般的沉浸在了自己的忧思之中。浑浊的眼中慢慢浮上了一层氤氲。
芳华的泪一直流一直流,此刻她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几乎这样会引来那个可怕的段凌飞!那个家伙见过自己这个形态,一定会知道自己就是猫妖!
方回继续喃喃道:“芳华,如果明天你再不来,我恐怕……支撑不下去了……临死前,我甚至还奢望你能原谅我,我是不是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