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抬头。
竟然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更没想到还能遇见,以为早就绝了缘。
她眼神闪烁,无法定定地看着他,低头欲绕过他走掉,他一只大手猛地伸过来撅住她的下巴,一点点地逼近,盯着她的瞳,低声说道:“你要去哪里?”
沈倾艰难地咽着气,拧着眉头被迫看着贺征。
眼角,不可控制地,溢出了泪珠。
该死,不争气,干嘛要哭啊,沈倾狠命咬着下唇,一边暗暗地骂自已。
她看到贺征的眼底渐渐地红了。
手里的这个女人,曾经抛掉一切,奋不顾身地扑向他,甚至在生死攸关时,都没有放开紧握他的手,为何要在三年前的那一天,只撂下一句:我们结束吧。
然后离他而去。
三年来没有和任何一个朋友联络,制造了一场长达三年的完美失踪。
过去一千多个日夜的辛酸,难过,委屈,记忆瞬间崩裂,在脑海里奔流而过,面对贺征那一双带着无数质问的眼,她的泪水缺堤地流下。
“你告诉我,这三年,去了哪里。”竭力控制着力道,手腕上的骨突着,这一刻,他发现,他仍然不舍得看到她流泪。
沉默。
“说啊!你去了哪里!”
他的气势压过来,气息与她的交融。
良久,沈倾从齿间挤出一句:“我不想讲。”
发生都发生了,不去追究无谓的东西,贺征执着地站于她面前,不走开,却也不能向前一步。
他没有离去,她也不能先他一步离场。
算了吧,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希望能做好等着她完成的事情,他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没有她,他都可以活得很好。
贺征,我们不要执着了好吗。
突然之间,贺征抓住沈倾的手。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的沈倾立时喊:“死人贺征!”
耳畔听见那句好久没听过的责怪,一切好像又回来了,所发生的似乎就在昨天。
“死人贺征!你再不回来我就反锁大门让你睡大街!”
“你个死人!发那么多条信息给你都不回!”
有一回他病了,病得不轻,于是她的信息从温柔的劝慰到“死人!发烧不要乱跑!”
真奇怪,三年那么长的时间,竟然可以一瞬间,化为虚有。
渐渐地松开拽紧她的手。
贺征低着头,仍寻问似地盯着她的脸。
沈倾走出巷子口,他跟上,她头也不回一路疾走。
一直跟着她回光明旅社。
回房间,没有开灯,在窗边的暗角里,偷偷地往下望,他还在。
以前她会不断地发信息让他走。“我生气了,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不管你站多久我一样会生气。”
脊背贴着夜色里冰凉的墙,她抑制着呼吸。
夏夜的凉风从北明河上飞驰而过,窗纱飘了起来,在黑暗里舞动。
沈倾蹲着双臂抱膝,脸埋在手臂里,风是凉的,手臂是凉的,一屋子的静默。
过去,越是美好,越是爱意浓,越能成为刀刃,生生地将心来割。
有个风韵十足的妇人在树影背后看戏一样瞅着这二人拉扯,妇人定定地瞧那沈倾的模样,这女子看似弱不禁风,实质态度强硬到不得了。
此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贺征之母伊丽莎。
儿子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倒在一个普通平凡的小女子手上,到底她耍了什么招式,让高傲的贺征这般放得下身段。
事关家族事业兴衰,伊丽莎不能不管儿子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