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子上晒的是过去一个星期里她的多少睡眠。
热烘烘的风围着她,每一根毛管都着了火似的,皮肤刺痛地辣。
薄薄的被单在干热的浪涌里掀起它的裾角。
一不小心就抖落了她的梦。
失眠的夜里也是有梦的,止不住地现着贺征的深刻的带着创伤的眉眼。
夜半的乌泱泱的枕边,仿佛就有他睡着。
贺征一定在以前某个时候在她脑海里装了一个投影仪,不然为什么不管她去到哪里,都有他深邃的眼。
本来爱情就会让人失了心似的痴,只能留一点理智来支撑自已。
每到难眠的三更凌晨,贺征的影像就来占据她的思绪,仿佛一个失眠者的午夜影院,每到开放时,播的都是贺征。
闭上眼,他那一双于黑夜里炯炯的瞳更深刻了。
刻在沈倾心上。
玉卓没事就来找沈倾。
进了旅行社,见着柳于飞就自来熟:“我来找沈倾的,嗳你是不是当年隔壁班那个柳于飞啊,呵!当了旅行社经理很厉害噢!同学一场,报你们社的团有没有优惠?”
沈倾扶着扶手下着仄仄的梯级。
玉卓忙的一阵风扑过去就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讲。”
把她拉到河边上树荫下,悉悉索索地咬着她耳朵:“现在贺征在重明城混得挺好的,威风凛凛,一呼百应,他做的生意如日中天,做下属的都一门心思跟着他。想伴随他左右的女人哪简直从南极排队到北极,沈倾……”
“我早料到他会有今天的成就。”
“昨天晚上我看到他看着你的表情,还跟当年一样,虽然是多了一分忧郁啦,不过你离开他好几年,他忧郁也有道理。但沈倾,只要他看着你的时候,双眼还会发光,那就证明,他还爱着你。”
一片黄边的叶子摇摇晃晃跌下来,刚好经过沈倾,那一片绿黄与她擦肩而过。
“不说我了,玉卓,你呢,这几年,你过得怎样?”
“我啊,老样子啊,最近接了家里的温泉度假村生意,早知道大学毕业还回来,我就拿那四年的学费去旅行。”
“你爸不会饶了你的。”
“也对,都是他给了我学业上的压力,我才把自已逼着读书,读到大学。”
玉卓又问沈倾:“你有没有那么一些时候,后悔当初认识了贺征他们。”
沈倾眯着眼睛,远处路面像装了一大排强力高瓦数的灯泡,光迸进眼帘,她看着玉卓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两个女生并肩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一个老爷爷逗着他的可爱的小孙女,那小女孩穿着娃娃装,裤子短得缩了上去,露出两节白白胖胖的小腿,踏着绵绵碎步。
沈倾不禁脱口而出:“真美好。”
玉卓拿余光瞟了她一下,掩着嘴角笑道:“小女孩真可爱吧。”
“小孩子是天使。”
“长大是一件悲伤且无奈的事。”
沈倾答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
玉卓说道:“我看到可爱的小朋友就希望他永远都不要长大。”
沈倾回答:“再也没有比你这更恶毒的诅咒了。”
“咱在这瞎聊管啥用啊。”
“就瞎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