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时不知道这个五弟长得什么脑子,怎么就想起秦家的大狗了?之时盯着之而几秒,摇了摇头率先走开了。
之时枕了双手,躺在床上,穿堂的凉风阵阵吹过,可是却不能让他有些翻腾的心平静下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句话不停地响在他的脑中。村人亲友的短视、现实,都让他更深切地感受到书本以外的现实世界。
此时的之时,更难以忍受的是三哥为了他们两个,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三哥一个堂堂的八尺男儿,竟然做了别家的上门婿。之时是了解之维性格中的骄傲的,如今这样,别说骄傲,就是脸面都被踩到脚下了。
想到这里之时猛然坐起身来,他不仅要中,还要是榜首。他要还了秦家的钱,他还要让那秦纷纷只能嫁到他家里做任家妇,绝不让他三哥去做上门婿。
此时又拿起书本读书的之时,完全不去想自己到时候的做法是不是不仁不义。他绝不允许那种生活,把他一直为傲的三哥“谋杀”掉。
一直到傍晚的红霞洒满了整个任家小院儿,之时和之而才在小妹芝兰的连声催呼下出了门。之时看见倚在大门后的一支扁担,问芝兰道:“小妹,三哥回来了?”
芝兰正在桌旁分筷子,点了点头道:“嗯,三哥回来一会儿了,怕打扰你们读书,去后院劈柴了。”
之时听说,便道:“我去叫三哥过来吃饭。”之而也忙忙道:“我也去”。
芝兰抬起头忙道:“姐已经去叫三哥了,四哥五哥,你们快去洗手吧。”之时想了想便停下脚步,转到井边打水洗手了。之而却是径直去了后院,须臾便见他说笑着和之维走了过来,芝淑笑着跟在旁边。
任之维身材健硕,五官俊朗。虽是做惯了农活之人,却是肤色偏白。此时他脸上正闪着笑容,夕阳红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些耀眼。
因为之时和之而回来,下午时芝淑又带着芝兰去了村外捉了鱼。为了捉到大点的鱼,姐妹二人又顺着小河向上走了二三里,运气不错,倒也捉到了三条五六斤的大鱼和一鱼篓手指长的小鱼虾。
晚饭桌上便添了好几个菜,有裹着面炸的小鱼儿,也有一盆乳白色的鱼汤。素菜上,是一盘拍黄瓜,还有一盘炒茄子。芝淑还从后院摘了四五个红红胖胖的番茄,用家里本就不多的白糖凉拌了一下。
这番茄是早年由西域的番邦商人传到乾阳王朝的,用白糖拌番茄,可是芝兰的最爱。因此她从分筷子时,就几次瞄向那白瓷盆里红红的番茄。
之而搓了搓手,赞叹道:“这一桌子菜可真是丰盛,哎呀,这鱼汤可真香。”说着就动手舀了一勺。
芝兰忙道:“这是我和姐下午时去河边捉的”。稍停了下,芝兰把盛着番茄的那个白瓷盆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番茄才道:“我们回来时碰到了秦老爹,他非要让秦婶儿给我们铲些韭菜,说他家的韭菜这一茬长得壮。”
之而皱了皱眉,不悦道:“要他家的东西干什么,不怕他家的大狗咬了你们?”芝兰继续吃番茄,有些乌拉道:“没去他家,我们不要,他非要给,姐就给了他一条鱼。”芝兰吃得热乎,说得也热乎:“娘说明天给咱们包饺子吃。”
之而起身拉过了芝兰面前的糖拌番茄,道:“我不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任母看了眼之维,笑道:“那好,明天娘专门给你包芹菜馅的。”
芝兰撇着嘴,盯着拉过糖拌番茄大吃特吃的五哥看了看,随后转向母亲,任母只笑看着并不言语。芝兰便又拉了拉旁边的姐姐,芝淑笑嗔了她一眼:看你这个小丫头还那么多话?
芝兰见姐姐不理便直望向了三哥四哥,二人却都觉得逗逗这个小丫头,吃饭时也自有一番乐趣,因此也都只笑不说话。芝兰最后去看老爹:也是只管吃饭的样子。发现没人帮她,再看那盆子已经见底的样子,芝兰便有了要哭的趋势。
之维这才道:“五弟,怎么这么大了还跟小妹抢东西吃?”之而呵呵笑了笑,道:“三哥,我只不过是怕她多吃了肚子疼。”说着又推给了芝兰,道:“呐,还剩多着呢,我怎么敢把你的东西吃完?”
芝兰瞬间笑眯了眼,乖巧道:“五哥,你再吃些吧,给我剩一点就行了。”之而笑道:“小妹就是会说话,哥吃好了,你吃。”芝兰听说也不再客气,便又幸福地吃开了。往常家里偶尔糖拌个番茄,也都是芝兰包圆的。
之时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这才对芝淑道:“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常去河边,现在梁河正是汛期,不安全。我和你五哥在外面没事时,也会去书院附近的山上打些野味吃的。”
芝淑道:“四哥你放心吧,咱们都是河边长大的,小心着呢。”芝兰也道:“就是,你们打的野味肯定没有娘做的鱼汤好喝。”
之时笑了笑,他也只是觉得每次回家,家人都准备一桌子好吃的,心中愧疚。任老爹这时道:“在书院可得好好读书,不能动不动就溜到山上去。”
之时、之而点头,表示谨记。之维明白四弟心中所想,便安慰道:“你别想太多,咱们在家也常常捉些鱼虾打牙祭的。”
任母随即也接过了话,一家子人围个桌子边吃边谈笑。夕阳映照下,直是一副田园美景。
晚上,伴着天空中繁星点点,之维带着两个弟弟在家门口附近的树林中散步。三人说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之时道:“三哥,你不要太委屈了自己。”
之维脚步稍顿,随后才轻松道:“我可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之时脸上的担忧被夜色遮掩,他想替三哥做秦家的上门婿——并不是说说而已,但是他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一家人那么辛苦的供他和五弟读书,也不说秦老爹那边同不同意,单说三哥未娶他靠先这一点就是不通。
之维却感知到了四弟脚步下的沉缓,便又道:“回到书院把书再温习一遍,你们进京前我会去县里送你们。”
之时没有说话,一时见只听见脚踏在林中落叶上的沙沙声。之而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道:“咱们去秦家把秦纷纷的狗偷了,炖吃了吧。”之时看了身旁口出“狂言”的之而一眼,想起他小时候看见大一点的狗时就吓得走不动之模样,笑道:“你确定,是咱们吃狗肉,而不是狗吃你的肉?”
之而听了四哥的话,没有恼,也笑:“我早就不怕那种只会‘汪汪’叫的畜生了。”之维、之时听他这句话,觉得颇值得玩味,也都笑出声来。
虽然之而力谏,然之维、之时都摇头不同意:他们可不想弄得一身狗毛回家。之而便在心里暗自谋划,看起来某人是和纷纷的大狗杠上了。
之时和之而在家里待了两天,便揣着娘亲给他们封好的八十两银子回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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