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时候,李家的族嫂一直夸张的说沈青一身是多么的气派,李家又是多么走运攀了这么好的人家!米酒三杯两盏的下去,更是口无遮拦起来,直拉着大花交代她要好好巴结未来的婆母!
杜兰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大花也很僵硬。小花最后忍不住了,拉着大花就避开了去。
两人跑到后山绕着竹子走着玩,大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吟了许久,问小花,“小花,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以后,就再也不是一个农妇了?”
小花愣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就听见大花咬牙的声音,带着坚决,“等我嫁出了李家村,以后就绝不再回来!”
小花愕然,看过去,只看到大花的半张侧脸,双眼神采熠熠,带着完全不同以往的神采!那是……渴望!她那双因为劳动而显得略粗的手上有很多细碎的伤口,一双脚板也因为在地里奔跑的缘故很大,脸上也因为太多的辛劳而显得皮肤偏黑,而此时,她却有一双不服命运,渴望财富的眼睛!
小花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去指责她对财富的欲望,还是该悲哀她从小辛苦的命运。她也说不出什么道貌岸然的话来让她安于生命,因为这三年来,她清楚的看到作为李家的大女儿,她的辛苦和劳累!
下面的妹妹需要她照顾,家里的家务需要她分担,地里的农活她当仁不让要去帮忙!还需要做好女红,精于打算,为妹妹做好榜样!这样的她,渴求改变命运,又有什么不对呢?只是希望,改变的是命运,而不是她自己。
是她获得了财富,而不是财富俘虏了她……
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小花漾出一抹笑容,要嫁去那样的人家,有一个这样的婆婆,没有好嫁妆的话,以后会被看不起的吧?那么,大姐,我们一起努力为你备一份体面的嫁妆吧!
等到族嫂吃饱喝足摇摇晃晃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大花和小花看见族嫂走了之后,才跑回家帮忙。杜兰的脸色不大好看,看到姐妹两人也是神色淡淡的。
晚上的时候,她和李大力一起在院子里坐了半晚,叹了半夜的气。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力就出门了,到了晚上才回来,背了一大捆黄麻回来!脸上被划出了不少细碎的伤口。把一家人召集到一起,指着地上的黄麻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农忙之余要开始纺麻线,纺了麻线之后好拿去镇上卖。”
小花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昨天沈青的出现还是刺激了二老,现在也考虑到自家的女儿没有好的嫁妆过去了会被看不起,所以想了半夜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想要多挣点钱置办嫁妆。
一时间小花也想不出有什么致富的办法,也只能先用着这个老实的法子了。
从第二天开始,忙完农活之后,李大力就在院子里把黄麻的皮剥下来,剔除面上一层绿油油的物质,将里面白生生的茎弄出来。再拿去水里泡软。
等到泡软了之后,杜兰再把它分成粗细均匀的细线,连接起来,线要越细越好,断的地方越少越好。麻线弄好之后,再用纺车将线纺成团,就可以拿去卖了。
说起来这可是一个技术活,要把线分的又细又长,还要均匀,并且接头的地方要弄得看不出线头来,是极为考究功夫的。家人里也只有杜兰有这样的能力,所以姐妹几个帮不上大忙,只能帮着把黄麻分成比较细的线,更细致的功夫就让杜兰一个人做。
没两天,小花就提出了分工合作的办法,她最小,根本拿捏不好粗细,所以负责最开头的那一块,将泡软的黄麻分成尽可能均匀的四份,二花则继续加工,分成八份,然后大花视粗细进一步分割,最后交给杜兰处理连接。
果然,这样一来麻线出来的速度就快多了,只一个星期,一捆黄麻就变成了一筐麻线。晚上杜兰就点起一盏小油灯,用借来的纺车连夜纺线。经常一整夜都听到纺车吱吱呀呀的声音。
下一次集市的时候,杜兰就带着纺好的线去了镇子里,回来的时候长期熬夜而脸色难看的脸上带上了盈盈的笑意。还破天荒的买了一包糖回来。
第二天李大力又出了门,晚上又带了一捆黄麻回来,大花和二花都有些不耐烦,这些日子天天呆在家里弄麻线,两人都有些呆不住了,毕竟日子太过枯燥。
但是看爹娘热情的样子,也不敢偷懒。晚上睡觉的时候,二花就忍不住在床上抱怨,“难道以后我们都要不停的在家弄麻线么?”
大花也很无奈,她原本是准备趁这些日子好好练习女红和厨艺的,但是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拿来下地和弄麻线,她也好久没有碰女红了。
“对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不是说纺线不好,但是也用不着这样不分日夜的做吧?”
小花抚摩了一下习惯跑到她头边睡觉的奇奇,想了想才说,“不是这样的吧,大概家里急着要用钱,就是这段时间的事吧,所以才这么着急,肯定不会让我们一直这么做的!”该怎么跟两人解释,是为了大花的嫁妆啊?又该怎么说明,沈青明显是个捧高踩低的主,不这样大花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啊?
大花顿了顿,难得今天堂屋里没有传来纺车的声音,叹了一口气,软了声音说,“嗯,应该是吧。”
“娘亲最近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看,我看到她鬓角白头发都出来了……”小花软软的说,童音里带着担忧。
两姐妹顿时也感慨起来,二花也难过起来,有些暗哑的说,“咱们明天和娘亲说说吧,让她别这么辛苦了!就算要用钱,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小花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摸了摸奇奇的脖子,听到它不耐烦的喵呜一声,忍不住揉揉它,才陷入沉睡!
第二天一早,果然听到李大力在院子里剥黄麻的声音,已经过了平时起床的时间了,杜兰却没有叫大家起来,李大力跟她说话声音大了,她还责怪道,“别这么大声,吵醒孩子们了!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吧,这些日子也确实累着了。”
小花靠在床上脸上泛出温暖的笑容,看看还在熟睡的大花和二花,低喃道,“看吧,我们有多么好的一对父母!”
致富靠大家啊,在这样的分工合作之下,加上时间一长大家都越发熟练,做起活来速度更快,而且分出来的麻线也开始呈现出粗细一样的趋势了,越发的标准化了!
杜兰去镇上卖麻线的时候,因为麻线的质量高粗细一致,还被收购的老板加了价格!
小花忍不住得意,看来现代的分工合作,零件化专业化生产果然是有用的!看到神色越来越轻松的杜兰和李大力,又觉得自己的辛苦总算是有价值的了!
直到有一天杜兰拍拍她的头,很欣慰的说,“咱家的小花也懂事了,会帮着做事了!也勤快了,这些天都没有偷懒没有睡懒觉呢!”
她一脸的安慰,小花却如遭雷击!天啊,她居然被潜移默化的如此彻底,甚至自己都无所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每天还是家里起床最早的孩子?
天呐!这是个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