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驿。
宫鹏在门外急的团团转,他接到消息找到楚天荷和慕子衿时,直把他吓了一跳,慕子衿抱着楚天荷靠着牢房的墙坐着,楚天荷一身的血水,染红了慕子衿的青衫,而慕子衿嘴角也有着一丝血迹,宫鹏便直接将二人带到了寻芳驿。
程太医检查了一下楚天荷的伤势,其实都只是皮外伤,只是身体着了寒,但并无大碍,他瞟了一眼满脸担忧之色的慕子衿,心中有了别的打算。
慕子衿焦急的盯着程太医问道:“程太医,她怎么样了?”
程太医捋捋胡须,摇了摇头:“二殿下,王妃情况不容乐观,你要做好准备。”
慕子衿忙道:“什么叫不乐观?做什么准备,您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程太医一副确定的样子:“二殿下,王妃全身都是外伤,而且被冷水浸过已经感染,最主要的是那冰水的寒气侵入人体,对人的身体伤害极大,而且王妃小产后没有及时调养,身体本就虚弱,加上这一番折腾,元气大伤,老夫也无能为力。”
慕子衿不相信的摇着头:“不可能,你连治都不治就说这样的话,她有外伤你就给她治啊,要怎样补元气,什么药我都可以找来。”
程太医走到窗前:“就算能救,我也不会救她的。”
“为什么?”慕子衿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我知道她对王爷很重要,但她是淮国人,只这一点,我就不会救她的。”
“为什么?淮国人怎么了?”
程太医面露恨意:“我全家皆是死在淮国人手中,我曾立誓此生绝不医治任何一个淮国人。”
慕子衿想尽力说服他:“医者仁人之心,济世惠民,您是太医院的最德高望重的太医,怎可空具一身医术,却见死不救?”
程太医变了脸色:“哼,仁人、济世、惠民,那些淮国人屠杀我全家时何曾有过一丝仁人之心?”
慕子衿继续道:“程太医,您不能因为几个人而把所有的淮国人都否决了啊!再者,淮人虽先不对,但您若因个人的仇恨而将他人生死置之不理,那与那些淮人有什么分别?”
程太医有些微怒,直接打断慕子衿的话:“二殿下不必再说了,我不会打破我的誓言的。”
慕子衿看向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楚天荷,他倒是想带她去找其他大夫,可现在的楚天荷看起来就像是易碎的瓷器一般虚弱,寻芳驿位处野外,若再颠簸着去找其它大夫,恐怕是经不起折腾的。
他走到楚天荷身边,伸手想抚上她苍白的脸庞,却生生停在半空中,他已使不出力气了,而且只要再抬高一点儿,手腕处就会隐隐作痛。
“天荷,天荷…”他一直唤她的名字,却不再说其他的话,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一样,其实他有好多话想跟楚天荷说,只是现在却卡在喉咙处,无法说出来。
慕子衿转过身,知道程太医是不会改变主意了,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恳求,他走到离程太医大概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程太医,子衿得您多年费心医治,此恩德无以为报。”他说到这时,忽然撩了一下衣服的下摆,随即身子一低屈膝跪在了程太医面前。
程太医惊的倒退了好几步,慕子衿居然会向他下跪!为了救楚天荷,他…
“子衿除了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王爷身份之外一无所有,给不了您金银珠宝,也无法许您锦绣前程,只好跪下求您。”
程太医差点儿忍不住想扶他起来,但转念一想此刻决不能功亏一篑,于是生生给忍住了。
“子衿愿把您医治我的机会换给楚天荷,只要您肯救她,子衿宁愿一辈子忍受绝情冰蚕噬心之苦。”
程太医冷声道:“你是你,她是她,换不了的。”
慕子衿脸上是哀伤的神态,但眼中是微微温暖的笑意,他看着楚天荷,又转头对程太医道:“程太医,她是我的艳阳,在我最寒冷、最绝望时温暖了我的人生,只要您肯救她,子衿愿一命抵一命,您就当我是您的仇人,求您了。”
说完,一头磕在地上,“求您了。”他的声音已是哽咽,不知何时起,地板上多了几滴温热晶莹的水滴,像是通透无暇的水晶颗粒撒在地上。
程太医见他磕到额头已经破皮渗血,忙过去扶他,慕子衿停下来目光乞求一般看着程太医,程太医忽然笑了,笑的让慕子衿莫名其妙的。
程太医拍拍慕子衿的肩膀:“子衿,你此刻身体感觉如何?”
慕子衿不明所以:“没什么啊。”
程太医笑道:“你再试一下。”
慕子衿感受了一下:“好像轻松了许多,也没觉得那么冷了。”
程太医会心一笑:“这就是了。”
“是什么?”
程太医道:“你没觉得眼睛里多了什么吗?”
慕子衿这才察觉眼睛里的确多了样东西,此刻正好有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慕子衿凝视了片刻,那是…眼泪吗?
他流下的吗?慕子衿完全懵住了,他细细回想,好像自从中了毒以后他再也没有流下过这种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程太医解释道:“二殿下,这眼泪便是绝情冰蚕的解药啊!”
“解药?”
“呵呵,这绝情冰蚕的唯一解药便是中毒者自身流下的一颗真心之泪啊!只有发自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才能溶成这颗真心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