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命人将大厅打扫干净,可就算打扫得再干净,也抹不去刚才那惨厉的叫声与血红的画面,那些似乎根深蒂固地在脑海里回荡飘浮,一幕幕犹如恐怖片般挥之不去,恐怕那会成为每个人午夜梦回的梦魇。
大理石地板上被擦拭地纤尘不染,闪闪发亮,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的痕迹,可一缕缕若有若无腥气的血液还死死的纠缠在鼻间,仍旧心有余悸。
沐伊垂落着双手独自走在花园的林荫道上,悠长悠长的小道偶有虫鸟窸窣作响,纤细的身影掩映在大片璀璨的木芙蓉花海中,及腰泛着盈盈碎金的长发随风飘逸,娇媚的容颜更甚花,为这片纯净的花海增添了几分绝艳的姿色,唯美得令人移不开眼,仿佛只有在画中才能出现的场景真实地显现在眼前,甚至胜上千万分,那抹灵动的质韵是笔尖无论如何也描绘不出的。
突然,她的脚发软,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仿佛被风雨侵袭一般折枝损坏,沐伊虚弱地喘着气扶着粗壮的树干勉强站立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失去了方才妩媚动人的色彩,全身的力气被尽数抽去,脑袋混沌沉重,眼前模糊朦胧,所示的景物都成了氤氲的双重影子,整个身子肌肉酸疼抽搐难忍,全身的重力全靠在树上,才不至于倒下。
一滴滴刺目的血红映着阳光骤然落下,滑落在娇嫩的白色花瓣上,留下腥红的血迹,染透了寸寸花瓣纹理,鼻子流出了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
她知道这是马钱子的毒发作了,原本在大厅的时候就开始了,只不过是她在强忍着罢了。
左手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才知道手帕忘了带出来。
蓦然,在模糊的视线中,一方绣着金丝的手帕出现在她的面前,望见那人的衣着,心里了然,接过手帕捂着鼻子。
夜千宣高大笔直地站里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大片明亮的阳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沐伊虚弱无力地勉强站立着,手中的手帕已经染红了血,朦胧的眸子恍惚地注视着他,嘴角生生地挤出一道苍白脆弱的笑,尽管身子再也支撑不下去,可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苦苦挣扎着。
“你怎么来了?”嗓音柔弱地恍若春天杨柳的柳絮般柔软低吟,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
夜千宣定定地盯视着眼前的女人,手依旧没有要伸出的意思,“凑巧。”
沐伊望向那醉人的蓝眸,“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上次是,这次也是,凑巧吗?”她仰头回想起前几次的场景,有些发笑。
一个人会有那么凑巧在这么凑巧的时间里遇到另外一个人,这几率也太高了,她沐伊自认没有前世修来的缘分。
“那你是什么感觉?”她低着头捂着流血的鼻子,声音低沉沙哑。
几次三番看见一个风情万种,妩媚动人的女人次次丢人,看见被他列在财产争夺中敌人对手狼狈的模样,一个作为厌恶的小妈,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吧。
夜千宣幽深的目光就那样直直地注视着她的头顶,高贵地不可侵犯,“很一般。”他意味不明地说道。
沐伊不知道他说的一般是在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他说的一般是不是真的,她没兴趣也不需要去探究,她要做的只是怎样地更好地在这些人面前顽强地存活下来,尽管满身是伤也要无所谓地站起来,所以她一定不能倒下,她不允许露出那种软弱的模样,也不配。
“一般。”她在嘴角喃喃重复着,“有点晚了,回去吧。”她无力地勾起唇角,没有再多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
见夜千宣的身子久久没有移动的意思,她放下扶着树干的手臂,脚下如同踩着柔软飘浮的白云晕晕沉沉地飘荡着,眼前的路在来回翻天覆地旋转着,身子轻得像一朵棉花,痛得窒息,轻飘飘地就会被风吹起,她撑着眼睛走在地面上,努力挺直脊背走着,她清晰感受到,身后那道压抑冰冷的视线正紧紧地笼罩禁锢着她,烧灼着她的一寸寸肌肤。
她费劲力气迈出每一小步,每一小步,可这路长得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再怎么望也望不见尽头,她走得无比艰辛。
终于,她再也撑不住了,脚下一软,恍若凋零的樱花在风中坠落飘逝,乌黑的发丝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裙角奏出最忧伤的旋律,悠然倒了下去,妖冶的眸子带着最后一丝光亮陷入黑暗,带着懊悔自责倒了下去,为什么自己不再走得远一点,走到离开他的视线,而要偏偏停留在他的视线里。
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圆润单薄的肩臂,衬衫的手腕上落满了她浓密的发丝微微飘扬。
夜千宣接住了她倒下的娇躯,俯身凝视着昏过去的女人,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她的眼眸,琼鼻,樱唇,无法想象那双眸子里带着怎样的清冷,那张诱人的唇瓣怎样勾起那样蛊惑的笑,像个妖精肆意笑着。
她太冷了,冷得刀枪不入,冷得动人妖娆,冷得没有心,明明都已经撑不下去了,却还要死死坚守着,她是个矛盾的存在。
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