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在林子里也多少吸了一些瘴气,这药是聂神医要我拿来给你的,喝了可以清除瘴气。”他走过来,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把药递与我。
我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微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将药放在床头的凳子上。
“药我放在这里,记得要趁热喝。”
“云大哥……”
“你的身体尚未复原,休息吧。”交待完之后,他转身就要离去,由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的身体好或不好,你会关心吗?”我语带讽刺地冲他吼道。我知道他在生气,因为我之前的话,可是我并不是有意的,他为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好好休息吧。”
仍是冷硬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而他真的就连转头看看我也做不到吗?
“我很好,用不着喝什么药!”心里一时气氛,我扬手一挥,凳子上的药碗“咣——”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一片,就似我的心一样。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背对着我。
我默默地流着泪,幽幽地说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来伤你的心,你生气是应该的。但是,云大哥,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我只是……只是因为我娘的事情,所以……云大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在那里静静地站着,什么动作语言也没有。他是在考虑要不要原谅我吗?
良久,我听到他冷冷地说道:“你累了,先休息吧,药,我一会再拿来。”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走了出去。
“呜——”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我娘的遭遇,又加上他的冷淡,我终于抑制不住满腹的委屈与悲伤,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还是……因为我的出身,所以……但那时候他清清楚楚地说了,不论我是谁,不论我的身世如何,他都不会介意的!可是,为什么?难道,到头来还是我奢望了么?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感觉到累了,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在轻抚着我的头,然后是前额、眼睛、鼻子、嘴唇,最后停在了我的脸庞上。
他好像在轻声地说着什么,我想要仔细地听听,可是就算伸长了耳朵也没听到什么内容。一阵睡意袭来,我又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微弱的烛火,而外面的院子里却是份外光亮,像是人都聚在那里了。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向他们问清楚。
刚走到门口,我就听到老人,不,现在是夜老夫人,她在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我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我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想必夜老夫人是问白玉初的,但是聂无隐却回答道:“老夫人可谓隐藏得天衣无缝,唯一泄漏你身份的是这只火狐。”
夜老夫人似乎很是不解,沉默想了一会,方才大悟道:“是了,西域火狐原本就是他送我的东西,身为他后人的你怎会不知道呢。”
聂无隐又道:“当年,爷爷为找寻千羽的解药去了西域,虽然解药没找到,却在鬼门废墟后的丛林里找到了这只小东西。西域火狐不同于一般的狐狸,它的血液不仅能解百毒,而且寿命有时候比人类还要长,之前在林子里的时候,在下其实就已经见到过它了,相信此狐已有将近二十年的光景了吧。而在二十年前,爷爷将这只火狐送给了他的……嗯……送给了夜老夫人。”
“单凭一只火狐,你就说我是夜老夫人,这未免也太牵强附会了点吧。难道世间就只有那一只火狐不成?”老夫人冷冷地嗤道。
“自然不是,但我聂家的那只火狐却有其他火狐没有的东西。”
“是什么?”
透过门缝看出去,正好看见聂无隐捉过一旁草丛堆里的火狐,然后一手拿着那小家伙的左后腿,给众人瞧。
“这个细微的伤口若不仔细看,想必大家都会以为这只是一般的划伤吧,但是,这却是我聂家的夺命针所伤,而这伤口,就是当年聂某不小心所致,就连我爷爷他也不知道。”
实在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我一打开门就向聂无隐走去,顺手拿过小东西的后腿瞧了瞧,的确有一道很细很长的伤口,但是却很整齐,看起来是像被利器所伤。
“你就这么断定这是你们聂家的那个什么针所伤?”不顾其余几人的或询问或关切的目光,我看着在我们手里不断挣扎的小家伙,径直问着聂无隐。
细长的身体,尖尖的嘴巴,大大的耳朵,短小的四肢,以及那长长的大尾巴,尤其是那双碧绿通透的眼睛此时正微微地眯着,看起来一副慵懒的模样,这小东西真的好可爱!
看着如此可爱的火狐,我不禁自心底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聂无隐也是轻轻地笑着,一边也为我解释道:“注意到这伤口附近的毛了吗?”
“都没有,怎么注意?”我不解地说着。这伤口周围的一圈,都没有毛的,他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就是这点,聂家的夺命针虽然可以救人,但大多时候它都是用来对敌的,所以,针上都涂有聂家特制的毒药。当年,在下年幼,在练习针法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这个小家伙,虽然它可以自行解去身上的毒,但伤口处的毛却不能再生长。所以,在下才会断定这是聂家的那只火狐。”
原来是这样!
“哈,聂神医,该说你那时候的针法是好呢还是不好?”
他疑问地看着我:“这话……”
我忍不住打趣道:“说不好吧,可是你居然能避开要害,只是伤了这小家伙的后腿。说好吧,练个针法也能把它打到,你还真够笨的!”
“你——”他气结地瞪了我一眼,叹道,“唉!在下早该猜到,大姑娘你定不会说出什么夸在下的好话来。”
我得意地冲他笑了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时,白玉初插话进来:“在下与云兄在林中走到了一起,皆注意到了一点。”
“注意到什么?”见他们说起正经事,我也收起了玩笑,兀自走到云大哥的身边站着。
望向那处漆黑的林子,白玉初缓缓地开口:“许多人都说进了迷雾森林就会迷路,就很难走出来,那是因为有人在这里面布了阵。”
“布了阵?”不用说,除了面前的夜老夫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在里面布了阵。
白玉初冲我点了点头,又道:“在下打小就对这些奇门术数有些兴趣,也颇有研究,所以这个阵法虽然比较复杂精深,但花上这大半天的功夫也能走出来。而让在下起疑的并不是这个,那就是这个阵法随时都在改变,像是有人在暗地里操作一般,就是不愿让我们走出来。不过,还好有云兄在!”
“是了,”聂无隐也适时叹道,“所以在下也是没有办法才要去踩陷阱的,不然以在下的这点能耐,怕是到了明早也破不了阵。”
原来如此,难怪聂无隐那么相信他们两个会平安地出来,原来他一早就看出了这个问题。这家伙,也不明说,害得我担心了这么久!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说她……老夫人将你们困在林子里是想要保护我,这又怎么说?”
我可记得她是一直要赶我走的,更何况我娘对不起她的儿子,虽然她不恨,但也不至于大方到要救我吧。
“我的的确确是要保护你,”夜老夫人突然看向我,轻叹着道,“事到如今,我一不必隐瞒了,我保护你是因为我答应过你母亲。当年在苏家,她生下你们姐妹的时候,我也在场,而且你们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姐姐叫羽幽,妹妹叫羽清,那两片金锁就是我命人打造的。那时,你母亲不愿孩子跟着她受苦,但又舍不得孩子,于是在我的提议之下就将姐姐留在了苏家,妹妹跟着她。不过她也有条件,那就是不论将来哪一个有危险,我都要拼命护她周全。这就是我将他们困在阵内,要留下你的原因。”
娘她真的是用心良苦,早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为我们找到了一条后路。
“那么,老夫人你知道是谁要害我,对吗?”我想她一定知道昨夜那四个黑衣人的来历。
夜老夫人摇摇头,以沉默作答。
是不知道吗?那她为何要将我留下?
我看了看白玉初,再到聂无隐,他们能皆是一脸犹豫地别过头,沉默不语。
没办法,我只好将视线移到云大哥身上,闷闷地低声问道:“你答应过不会骗我的,那么,我问你,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