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娘去哪里了?为什么不陪霖儿睡觉了?”
“少爷,夫人她……她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你带我去找她!”
“少爷……”
“婆婆,你为什么哭?是不是娘去得很远,我们追不上她?”
“少爷,夫人她……是死了。”
“死了?死是什么?”
“死……是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不会再回来,也不能再哄少爷睡觉,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上的一切喜怒哀乐……”
“不懂。可是,娘看不见也听不见,一定会很害怕的!婆婆,你带我去找她吧!要不然,娘好可怜的!”
“少爷……”
◆
“婆婆,昨天和爹还有霖儿一起吃饭的人是谁啊?霖儿又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还要跟霖儿和爹一起吃饭?”
“少爷,那是以后要代替夫人来陪伴老爷和少爷的人,少爷得叫她‘娘’。”
“不要!”
“少爷,要乖乖的呢,夫人在天上看着你,可不能不听话让她伤心啊!”
“可是婆婆上次明明说娘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婆婆只说了一半啊!夫人的灵魂在天上看着呢,那个灵魂会像以前一样守护着少爷,会看着少爷长大。”
“真的吗?那我为什么看不见?”
“人死了,就没有身体了,我们肉眼凡胎,当然看不见灵魂,只有她看得见我们。”
“那我更不要叫那个人‘娘’了。”
“少爷,不能这样。”
“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而且,霖儿有娘,她在天上看着霖儿,如果霖儿叫那个人‘娘’,娘会难过的。”
“少爷……”
◆
“霖儿,快过来。”
“爹……”
“来,乖乖给你娘敬茶!”
“可是她不是我娘啊!”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娘了。”
“不要!霖儿只有一个娘!娘在天上看着霖儿呢!”
“你……霖儿,站住!”
“她不是我娘!!”
“你给我站住……”
“算了吧,老爷,他还只是个小孩子,怎么跟他一般见识!”
“委屈你了,蕙娘。”
“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
“老爷……霖儿他……”
“那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看来霖儿真是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好了好了,蕙娘别哭,这小子就是欠打,我今天就好好收拾他,看他长不长记性!他以为他娘死了他就可以任性妄为了……”
◆
“婆婆,我们为什么不住大房子了,要来这里住?”
“少爷……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再也不住以前的大房子了。”
“为什么?”
“因为……老爷生气了。”
“爹生气了,就不要霖儿了吗……”
“少爷……”
“婆婆,你别哭,霖儿会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所以……婆婆不可以像爹一样不要霖儿哦!”
“少爷……”
“婆婆,你叫我‘霖儿’吧,不然……就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少……霖儿……可怜的孩子啊……”
◆
东野霖走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一个全然无光的世界,黑暗阴冷得令人恐怖,望不见前路,也看不到过往,只有一些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远方传来,有些感觉,似曾相识。
他害怕,不知道脚下会踩到什么,不知道前面会撞到什么,也许会突然一脚踏空粉身碎骨,也许会磕磕碰碰遍体鳞伤。
漫无边际的惶恐和孤独,紧紧地笼罩着他,除了那些时不时传来的声音,整个世界便是一片沉寂,如同死亡一般。
那些声音,狠狠地揪痛了他的心,他不知道那个稚嫩的童音究竟来自何方,只知道那是一个名叫“霖儿”的孩子,只知道那个孩子命途多舛,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更失去了父爱。
无法想像,还这么幼小的孩子,没爹没娘,他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是一件很痛苦也很困难的事情。
是什么人,会这么忍心把这样的苦难施加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疑惑着,恐惧着,他只能循着声音前行,那是他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唯一能够抓住的线索。
突然,前方远远地出现了一个光亮的点,他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不假思索地朝着那个点奔去。
跑了很久又很久,东野霖才终于追上那个亮光,竟然是一个身长不足三尺的孩子。他似乎并未察觉身后有人,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等等!你是谁?”东野霖连忙出声叫住他。
那孩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令人疼惜。
他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东野霖。
他的样子,最多也就三四岁,那双眼睛,圆溜溜的,晶亮的眸子泛着黝黑的光。可他的眼神,竟一点没有三四岁孩子该有的天真与无邪,而是出奇的冷淡和平静,细看之下,又似乎有几许倔强,几分桀骜,更搀杂着几丝悲凉。
心蓦然抽痛,痛得令他窒息。就在他低下头喘息的时候,那个孩子不见了,亮光也消失了,整个世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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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霖!”
温柔纤细的声音传进耳里,似乎很急切。不知是谁,一直在摇晃着他。
他缓缓张开双眼,看见一张绝美出尘却写满了焦虑的脸。
“呼……”她舒了口气,“可算醒了。”
他迟钝得半晌才反应过来,张口唤了一声:“青青……”
“怎么了?”她拿着手绢擦拭着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青青!”他突然将她紧紧拥进怀里,“青青……”
“做恶梦了?”她温柔地轻轻抚着他的背,问道。
“唔……”他闷闷地低下头,将脸埋在她颈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圈住她身子的手臂收得紧紧的。
“你一直在不停地喘气,还一个劲儿地冒冷汗,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她叹着气,似乎也是心有余悸。
“我梦见一个小孩子,三四岁的样子……还听到一些声音……”他把梦中的情形一五一十都告诉无争,最后问道,“青青……你说,那会是谁呢?”
无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故人,他想要把他的故事告诉你,又不便明说,便索性托梦吧!”
“那到底会是谁、又会是个怎样的故人呢?好奇怪,一般做梦,醒来都不会太记得的,可这个梦,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无争给他拉好被子,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睡吧,明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刚打过四更。”
“哦……青青,那你也赶快睡吧。”
看着他睡去,无争轻轻叹了口气。他睡着的样子,仍旧是那么纯真无邪,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恬静并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被残酷的现实逼出来的,而是与生俱来。
他开始梦见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梦见三四岁时的自己,这或许意味着他的记忆已经开始复苏。她知道,他依然是会痛的,甚至会痛到窒息。他失去一切记忆,她无力回天;他的记忆复苏,她也无法阻止。可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足以承受一切痛苦的地步,她只能暂时告诉他,那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如果可以,其实她真的不愿再让他重温那些噩梦,可她偏偏又存有那么一点私心,希望他可以记起他们共有的那些过去。
鱼与熊掌,终究不可得兼,太贪心的人,会两头都落空。难以权衡也难以取舍的时候,她只能听天由命,然后尽自己所能去呵护他那颗好不容易才修补起来的心。
“只能这样了……”她幽幽叹了口气,推出一股掌风熄了灯火,偎依着他睡去。
寒冬腊月,冰寒料峭,两个人只有相互偎依着,才能从对方那里汲取足够的温暖,度过这漫漫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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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and非常的抱歉!!!!
两个星期没更了,真的的对不起大家!!因为,真的太忙了,简直就是日理万机……元旦假三天,1/3用来睡觉了,1/3被征用去做家务了,还有1/3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了,然后就所剩无几了,萧熬一晚上好容易写了两千多字(注:典型难产),所以今晚赶紧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