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
黛玉与玉惜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黛玉下定了决心,“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而且……”黛玉微微犹豫了一下,又道,“没有回旋的余地。”
玉惜缘心里一窒,“丫头……”
“丫头,我是真心的。”
黛玉看向他,“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在自己坠崖的哪一瞬间,他眼里的绝望就像漫天黑幕里的一点孤星,光芒微弱却是那样的凄凉,而他伸出的双手是那样的无力。
这一切都源于他的真心。
只是自己与他看起来曾经离得很近,事实上却是那样的遥远。
“可是,南安世子,要知道我的那一场灾难是谁带来的。”
“你都知道了。”玉惜缘一脸的颓丧,这是一个肯定句。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并不信任你。我只想安安静静,而你却想挑起波澜。”
“也许你今后会后悔的。”玉惜缘眼底流露出哀伤,可是依然不想放弃希望。
黛玉一笑,“我不会后悔的,就算我的结局不好我也不会后悔的。更何况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够预料呢。”
是的,自己这一世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细细想来,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有疼爱自己的亲人,有深情厚谊的姐妹,有相互扶持的知己,还有心意相通的他……
比起前一世孤独的自己,现在自己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不后悔?是因为他么?”玉惜缘突然愤怒起来,向前两步,眼里的怒火似是要把人烧掉。
黛玉却不以为意,毫不畏惧地点头,“是的,因为他。是他让我放下心里的疑惑,是他和我并肩站在一起,是他让我看到了美丽的未来。”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玉惜缘怒喝道,是他先遇到黛玉的,是他先付出的,可是他却输给了后来的他!他不甘心!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黛玉淡淡说道,“难道在世子的眼里人与人之间的情是以时间来衡量的么?”
“丫头……”玉惜缘突然垂头丧气起来,仿若方才那个竭斯底里的人并不是他。
“丫头,你不要这样叫我,不要疏远我,好不好……”玉惜缘哀伤地看着她。
那一刻黛玉有一瞬间的心软,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心内很清楚,他和她的纠葛必须做一个了断了,不管曾经是否动过心,不管曾经是否感动过,该是了断的时候了。
“那么请问世子,黛玉应该如何称呼您呢?还叫您红衣么?”黛玉面露嘲讽,然而心底却是万般的不忍。
“丫头,你……”玉惜缘一脸的受伤,可是他又能反驳什么呢?在这一点上确实是他一直在隐瞒。只是他没有想到黛玉会这么看重这件事情。
“世子也说不出什么了吧。如今想来当初黛玉可是对世子有过诸多的不敬,在此还望世子见谅,毕竟不知者无罪不是。”
玉惜缘突然大笑起来,“丫头这是故意疏远我,激怒我么?”转而确实无比认真地说道,“不管丫头是怎么看待我的,我都不会放弃的。”
“我说过我会让你成为我的新娘!”说罢不等黛玉说话转身便要离开。
“咦?怎么南安世子也在这里啊?”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乾玉、无怜和水溶。
无怜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并没什么事情不由松了口气,只是瞧见黛玉略显疲惫的样子,心内又怜惜不已。
黛玉见此先是有些错愕,然后朝乾玉等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臣见过皇上。”
“民女见过皇上。”
黛玉与玉惜缘向风炎行了礼。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风炎笑着说道,又上前扶了黛玉一把。
“无怜见过南安世子。”
“黛玉见过北静王。”
无怜又与玉惜缘,黛玉与北静王见了礼。
玉惜缘看着无怜笑道,“这就是神医公子了?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却是看了黛玉一眼。
无怜笑道,“南安世子也是风姿卓然,气宇不凡啊!”
两人相视良久,转而目光错开。
“罢,你们可别这样互相吹捧了。”风炎自然感觉到了这空气里的火药味儿,饶有兴味地笑道,“林将军方才怎么不告诉朕南安世子也在此啊?”
乾玉答道,“回皇上,皇上刚来微臣还没来得及禀报。”
“原来如此。南安世子今日来此是所谓何事啊?”风炎笑着看向玉惜缘。
玉惜缘并不掩饰,“回皇上的话,微臣今日是来向林小姐求亲的。林小姐品貌双全,才华横溢,微臣一见倾心,还望皇上成全。”
“哦……”风炎一笑,“原来是求亲来的。”
“林将军的意思如何啊?依朕看这南安世子也是一表人才啊,两家也是门当户对,这可是一段佳缘!”
乾玉心里暗骂,这皇上又要开始捉弄人了,嘴上却是说道,“微臣不敢做主。先父先母去时都说过要家妹自己选择,况且……”乾玉看了水溶一眼,“北静太妃极其疼爱家妹,家妹的婚事多少也得听取太妃的意思。”
“北静太妃?”风炎故作疑惑,“北静王,可有此事啊?”
水溶道,“回皇上的话,家母确实是极疼林姑娘的,也曾说过若是林姑娘要定亲希望能征求一下她老人家的意见。”
“这么说来,南安世子,这事儿不是好办了么?只要问问林姑娘问问北静太妃也就成了。”
玉惜缘自然知道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如意的,却只能答道,“皇上说的是。”
风炎笑道,“想来你是不好意思问,这样吧,如今林姑娘也在这里,朕就来帮你问问,至于北静太妃的话可以稍后再说,毕竟也是以林姑娘的意见为主不是。”
“林姑娘你的意思是……”
黛玉看了无怜一眼说道,“能得南安世子的垂青民女万分荣幸,只是民女已有心上之人,还请皇上成全。”
“原来林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啊。那南安世子你怎么看啊?”
玉惜缘心头一凛,知道自己这次是不会有机会了,但仍然不松口,“臣对林姑娘实属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也请皇上成全。”
风炎见此笑道,“看来世子对林姑娘果真是痴情啊,这可就让朕为难了!”
“林姑娘,你看这南安世子对你可真的是一片痴心,就连朕也是感动不已,朕相信姑娘若是嫁到南安王府世子定是会好好对待姑娘的。这样的良配姑娘真的不考虑一下么?”说罢不着痕迹地看了无怜一眼,无怜,这个时候看你还能坐得住么?
无怜与黛玉相视一眼,黛玉说道,“不瞒皇上,民女心仪之人正是神医公子无怜,我与无怜早已相许,此生不渝!”
“启禀皇上,草民已与林姑娘相许一生,不离不弃,还望皇上能成全我们。”无怜上前与黛玉并肩而立,两人相视而笑。
风炎眼里露出激赏之意,看向玉惜缘道,“如此的话世子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虽说朕也是知道世子的真心,也为世子的真心感动,只是既然林姑娘已经有了相许之人,依朕看……”
玉惜缘却出人意料地笑道,“皇上的意思微臣明白了,皇上若是要成人之美微臣也无话可说,不过微臣也不怕几位笑话,只要林姑娘还未出嫁微臣就不会放弃的!”
“微臣告退!”玉惜缘头也不会地走了。
黛玉与无怜相视,心内喟叹,他这又是何苦呢!
而另外几个人却是有些错愕,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玉惜缘对黛玉竟是这样的痴情!
“皇上如今要如何做?”水溶问道。
风炎一笑,“还能如何做,自然是如你们所愿为这一对有情人赐婚呗!至于那玉惜缘,朕可管不着,你们自己商量着对付他吧!”
黛玉听到风炎说要给她赐婚脸不由得红了,风炎见了又开起玩笑来,“今日朕倒是吃惊了,竟然能看到传闻中淡然的林姑娘脸红的样子,真是三生有幸啊!而且还有幸看见了神医公子,今日一行真是收获颇丰!”
水溶笑道,“皇上今日的感慨还真多!”又问无怜,“你如今见了这不大正经的皇上可有什么感受?”
无怜笑道,“感受么就只有一个……”
“什么?”乾玉好奇道。
“方才水溶兄不是说了么?就是不大正经!”
一时间众人皆笑。
笑罢风炎道,“可见我做皇帝做得有多失败,你们居然开起我的玩笑来!”
黛玉接话道,“这样才好呢,平易近人方能真正体察民情。”
又意味深长道,“其实皇上还可以做得更失败一些!”
听了这话除了无怜乾玉几个均是一愣,转念一想却是都明白了。
此时风炎唤来一个内侍,“传朕旨意,林氏黛玉蕙质兰心,神医公子才华横溢,实为一对佳偶,今为其赐婚,待林氏及笄厚择日完婚!”
待风炎回到宫中已经是傍晚时分,其并未回到自己寝宫而是急匆匆往慈孝宫而去。
“皇儿回来了。”太后见了风炎问道,“你见着玉儿了?”
风炎点点头,“今日那南安世子竟然去林家求亲去了,儿臣见此索性就为妹妹和那无怜赐婚了。”
“你这孩子,只拒了那世子就是了,做什么这么急匆匆地为你妹妹赐婚,那无怜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呢!”太后有些责备道。
风炎笑道,“母后还请放心,我今日也见了那无怜,果真如溶弟所说,与妹妹站一块儿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况且他的为人也是信得过的。”
太后长叹一声儿,“我也知道,只是我没有亲眼看见总觉得不踏实。罢,我这也是白担心一场,只是你的事情,唉……”
“母后不必担忧,儿臣自然会处理好政事的,就是那忠顺王南安王的儿臣也能对付!”
太后笑道,“我自然相信你能处理这些事情,我方才说的是你何时能找个知心的人儿,能陪在你的身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风炎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母后怎么就想到这事儿上了!”
“你别跟我打哈哈,身为一个帝王知心人确实是难找,可是你父皇不也还有我么?若是你能找到个贤惠持重你又喜欢的就好了,不久就要选秀了你到时候可得好好瞧瞧,看看可有合你心意的。”
“母后就放心吧,儿臣一定会找到的。”风炎笑道。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从慈孝宫出来时已是夜幕深沉了,皇宫里华灯闪烁,富丽繁华。
风炎呆呆地看着,想着方才母子俩的对话。
真的能找到么?
要去找么?
这世上有终成眷属的有情人,也有错身而过的怨侣,但更多的是永远没有机会品尝爱情的酸甜苦辣的人。
这才是最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