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朕的死士早已潜伏在侯爷府,只要朕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取了侯府上下几十口人明,任凭秦越武功再高,说到底只有一双手,又如何抵一百双手?”启帝阴测测地开口,如毒蛇般眼神冰冷无情地看着白容。
“你舍得杀红锦吗?”
启帝脸色突变,沉吟半刻复而冰冷无情,“若是为了大秦的江山,朕可以牺牲任何人!”
白衣少年表情有些难以形容的飘渺,仿佛是漂浮在云里的轻风,捉摸不清。
八风不动。
衣却兀自动。
他的眉宇之间略见静楚风雅,可眼底却阴云密布。
杀伐四起。
有那么一瞬间白容真的很想下手杀了启帝。
但理智战胜感情,他忍了下来,“白某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你必须保证放过逍遥侯。”
未央宫里一片宁静,只有风声微微过耳。白容神色静楚,声音竟有些透骨地寒,“看来白某和你没有什么可谈的,若你非要杀秦越,那白某只有助秦越保平安了。”
“慢着。”启帝出声阻拦,看着白容停住的背影,“要朕放过他也行,这是朕拟的圣旨。”他甩手,将早已拟好的圣旨扔在未央宫的大殿之中。
白容转身,捡起地上的圣旨打开来看,脸色顿时一片冰冷。
圣旨上写道——逍遥侯身体抱恙辞官退隐,朕怜其一片赤胆忠心,特封地江北,恩准其回江北养病。
江北!
那简直是一毛不拔鸟不生蛋的地方!
启帝这么做,明明是要把秦越逼得生不如死!可若是不这么做,秦越怕是活不成了。
“是否白某答应继承皇位,陛下并能保证你做说的话。”白容挑眉看向启帝,眉间凉薄可见。
启帝颔首,浑浊不清的双眼似乎透过层层枷锁仔细地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儿子,心里竟有些难以形容的酸涩。但转眼想到大秦霸业未成,欲望再一次将他淹没。为了大秦的千秋万代,即便他永堕黑暗,也在所不惜!
等白容离开未央宫,内室里飘出来一道黑影跪在启帝面前,沉声道:“回禀陛下,萧王已经开始怀疑白容公子,并私下派人查白容公子的真实身份,陛下认为该如何?”
启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月光下竟有些触目惊心,“让他查吧,你们不要拦着他查,还要让他知道白容的真实身份!”
月很大,照得启帝脸上笑容分外狰狞。
京城这几日过得相当平静,可太过平静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四月的京城处处洋溢着生的喜悦,枝头悄然绽放的嫩叶,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细碎的弋阳透过柳树垂荡的缝隙隐隐绰绰地倒影下来,如同仔细筛选出来的金子。
这是白容第一次到逍遥侯府做客,让向来从容不迫的秦越竟然有了一丝紧张与期待。从今天早上开始,一向尊贵的小侯爷居然亲自来监督下人做事,甚至于厨房的膳食也亲自去监督,为的就是让白容享受到最好的。
那一天秦越笑得很灿烂,似乎心情很好。
等白容一袭白衣拜访逍遥侯府的时候,管家立马将白容公子请进了正厅。
一身玄衣的秦越静静端坐于正厅中,看到被管家带来的白容,眼睛不轻不重地抬起看了他一眼,起身很有一家之主气势地说道:“白容快快入座吧。”
白容静眉一挑,微微一笑,如幽柔绽放,云雾顿开,“有劳小侯爷盛情款待。”
秦越招待白容的佳肴并非珍馐美味,可每道都是白容喜欢吃的菜,在白容眼中胜过任何一道珍馐美味。
随后秦越献宝似的将一道烤鱼递到了白容的面前,笑容灿如六月夏花,“白容尝尝这烤鱼,这可是本侯亲手做的,定是把上次好吃多了,白容快尝尝吧。”
白容蓦然感动,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若是有一天我让你放弃权势,放弃荣华富贵,你可以愿意,你可以信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秦越一怔,沉吟片刻,漆黑的眼珠静静地看着白容,“若是有一天我放弃权势、放弃荣华富贵,你可愿意陪在我身边——直到永远。”
那三个字几乎立马就要回答出,但在反复吟唱了几遍之后却又深深埋入心中。
他抬眼,依旧是清贵无暇的白衣公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与义务,白某也有自己要承担的事,怎么可能陪你永远?!”
秦越苦涩一笑,像是意料之中,却又不愿意死心,“若我说,我喜欢你……你可愿意陪我?”
白容浑身一震如遭雷劈,眉宇间皆是惊讶之色,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秦越,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如果相遇是一场梦,那我愿意沉睡在梦中直到永远。”她双眼紧紧地盯着白容,不愿意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可我只是希望这场梦里,能够有你。”
白容怔怔不知所措。
秦越起身消瘦背影对着他,声音清冷却苦涩难堪。
“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目光总是追逐着你,想看见你清冷的样子,想看见你挑眉的样子,想看见你微笑的样子,想看见你的所有样子……白容,你能成全我吗?”
你……能成全我的感情吗?
白容慢慢平复心情,脑海中似乎又盘踞着启帝所说的话。
“逍遥侯。”他声音厉寒,刺骨冰冷,“白某当你不过是知己,这种事白某不曾想过也不会去想,白某助你于益州城,不过是为大秦百姓,你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
原来……不过是知己。
秦越没有回头,她是个坚强的女子,不会将自己软弱的一面透露给别人看!她只是倔强地背对着白容,在他看不见的默然伤神。
白容走了。
没有努力,没有生气,只是很平常地走了,仿佛不甚在意。
没有人的正厅,秦越眼角的泪悄然落下。
一滴。
两滴。
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纷纷掉落。
像是生命没有了期盼的目标,像是失去了一切!
如同孩子般……失声哭泣。
那天之后,秦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人也不见,早朝也告病为上。
没有人知道秦越为什么如此伤神。
然而红锦见自己的女儿这般,实在再也忍不住,她以为秦越是为了萧王如此伤怀。她虽不能将越儿是女子的事告诉全天下,但最起码可以让越儿倾心之人知道!
红锦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正是她这个决定,注定了日后三人那悲怆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