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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县干部录聘用综合笔试考场上,有两个人就这么碰上了,是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有一段时间还是同桌。离开学校以后,几乎就没有再见了,互相也没有怎么惦记。

第一个叫李红专,小时候叫李幸福,总觉得这个名字和某种含义关联太深,具有很大束缚性,早就有改变之意。初中一毕业,马上就找学校写了证明,去派出所给改了。这一年刚好父亲从县审干办调到地区农校,他则跟着到地区读高中,之后念师专,直接从学校参了军,他在部队从普通战士干到正连职。而这期间他父亲完成了农校到行署行政处的过渡,顺利当上了处长。几年时间就与全地区所有县和相关部门建立了关系,可以说没有哪一块地方他走不通的了。

李红专在部队正思谋着用什么法子进入高级军校,出来后继续在部队大展宏图,这时却接到转业地方的通知。他怎么也想不通,在部队一直比较顺利,没有那点感觉不顺畅的,怎么会突然有次变故?搞清楚缘由后气得暴跳,都是老爹老妈和老婆沆瀣一气做下的好事。

营教导员通知他时就说了,多留你一年都不行,看来今后没机会再见到你老爸啦,如此慷慨的人少有,罕见……

每年老头子都要亲自到部队来两次,那是给几个大嘴乌鸦送礼来啦。李红专对着教导员的后背,不止一次暗骂:大口吞吧,笑掉牙吧,吃过量了,胀破肚皮我才高兴。

离开部队,他没有先回家,而是全国各地转了一圈,把几万块转业费花光,才回到贵汇城里,住进了民族饭店。饭店的主管部门是行政处,处长公子驾到,经理受宠若惊,像亲爹一样服侍着。他白天蹲饭店,天黑上街闲逛,吃烧烤,喝扎啤。被人追到饭店要账,在大厅里争执起来,一时性起,飞起一脚,踢伤了对方胯下阴囊。又欺负对方是个打工崽,任凭人家在地上打滚,不理不睬,扬长而去。经理怕事情惹大,连诓带哄,给了两千块钱,把人打发走了。过后和他商量,他乜斜着眼珠子说:“我在你这里的一切吃喝拉撒睡,去找我老头子,让他一并算。”

消息传到家,老头子气得跺脚,咬牙切齿道:“老子讲的不信,不要去弄他回来,不要找了这个找那个,就让他在那边,逍遥法外也好,抓拿骗吃也罢,只要不来祸害这个家,成龙上天,成蛇钻草。你们就是不听,哭哭啼啼,一定要逼老子去给他办回来,这下可好了,还没有进家就肇事,叫老子又花钱又丢脸。”

老婆子伤心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思,他儿子两三岁了,还不认识他爸爸是谁。他老婆一年去探亲一次,几天就被他撵回来,这那里是夫妻生活呀。这次真回来了,听到消息她就去饭店找,问经理说在楼上,去到楼上见他魂魄呀,他从后面爬下水管跑掉了,媳妇一路哭兮兮回来,被多少人看了笑话?女人心中有苦说不出,眼泪流干也无济于事,你知道个啥?就会咂起嘴巴瞎嚷嚷。”

老头子想了个辄,请军转办主任往饭店传话:三天不来报到,工作将没法安排。这招管用,他回来了。站在门口,先有话了:“我不想回来的,是你们骗我回来的,你们背着我搞阴谋,你们该当何罪!我告诉你们,要给我安排可以,不在地区,我要去县里!不同意,我就马上转身,不走不是娘养的。”

老妈子扑上来抱住儿子,抓得紧紧的:“儿啊,不要急,先听我一句话,现在无论如何,要趁你爹还没有退休,还在位,找人还管用,就在机关上给你某个好职位吧。”

他拧着脖子,推开老妈:“你们还是不答应?那好,我走。”

老妈差不多给他下跪:“你是爹,我喊你叫爹了,好不好。哎哟哟,你爸爸为了你的事,脚杆差不多跑断了,这部门那部门到处建立关系,给这个帮那个做事打牢关系基础,还不是就为了你将来有个光明前途?你就不体会体会你爹的心,他这样是为哪个好呀?”

他昂头道:“我的前途我自己会设计,我脚下的路我自己会走。稀奇你们费那么多劲,简直瞎子点灯白费蜡。”

老妈直摇头:“哎哟哟,儿啊,你哪里知道呀,这几年你在部队上,哪一年不是你爹亲自跑去部队,和那团长政委勾兑,大箱大箱好酒好烟送去。唉,越说越不像话了,忘恩负义的家伙。”

他睁圆了眼睛:“靠你们那点破烟破酒,就等让我当连长?简直是天大笑话。那是我流血流汗换来的!”

老妈背过身子哭泣起来。

“还要哭啊,再这样哭丧,我真走啦!”

老妈赶紧闭嘴,双手抱成拳,在他面前小鸡啄米似的:“对不住我的小爹,祖宗八代,我错我错。”

背着儿子,老婆子一把薅住老伴,连打带骂,要他赶紧先下手,一定把儿子的手续留住,档案留下了,人就走不脱了。

老头子说:“拿开你的臭手,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恶果,现在他毛干翅膀硬了,要飞了,逮逑不住了。哼,要走就给老子走远点,在跟前晃,胀老子的眼睛。”

老婆子慌忙探头看门外,就怕儿子还没有走远,听不来这话,又发作起来,真的甩手走了,可不得了。

李红专径直跑到军转办,对主任说:“把我分到县里面去。”

主任早已见过他爹,接受了委托,拿人手短,这事情简单化了,怕对不住良心。让他坐下喝着茶,慢慢和他做工作。

“一旦下到县里,很难调上来的哟。”

“我还调上来干啥?就在下面干一辈子了。”

“这是气话。好好想想,你爸你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精力。”

“那是他们自找,我一点也不指望他们这样,我是凭本事干出来的,他们尽给我添乱。这次要是不回来,我都上军校去了。”

“在地方念党校,一样有前途。”

“那你给我安排在县党校。”

“你一个人去吗?老婆呢?”

“不带。”

“为什么不带?不喜欢?”

“值不得谈。”

掉头走了,隔了一天,领了一个人去,对主任说:“他是我哥,他就在县份上,你问他的老婆在哪里。”

来人是贵山县委组织部长卢跃进,与军转办主任熟识,不等他们交谈,李红专就道:“他就不让老婆调下去,就两地分居,还当了组织部长,他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军转办主任说:“卢部长现在是组织部长,很快就会升任县长书记,不久的将来,他就会调到地委或者行署来工作,所以……”

李红专抢着说:“那就对喽,将来我也要调上来的,所以现在不必多此一举了。”

军转办主任嘟了一下嘴,心想这话也说得出,也太超前了。

情况反馈给了他爹,老头子明白,这也是儿子生气的原因之一,在部队这些年,离多会少,没多少感情。儿子自由惯了,不愿意受束缚。耳朵边成天哼哼唧唧,这样的日子老子有体会,确实也不好受。

军转办主任问怎么办?老头子说:“还能怎么办?反对他?那毛猴子不造反?我是受不了了,血压眼看着呼呼地往上升。就答应他算了,让他先下去吧,稳住他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也就两三年吧,再调上来。”

老头子又交代卢跃进,就去你那儿了,有你看着他,你婶婶她也稍微放点心。

卢跃进比李红专大三岁,也是从地区下去的,到任时间快一年了。李红专管卢跃进叫卢哥,两家的交情是从父辈开始的。还在农校的时候两家就紧挨着住,李红专的父亲到行署,立稳脚跟后,卢跃进的爹就又跟进。两家的友情一直保持着,没有因岁月磋磨而淡化。

按照军队转业干部安置文件精神,正连职一般不安排领导职务,不过具体事情具体办,军转办主任得了好处,只当特别出力,亲自去县里一趟,最后定了,到贵山县人事劳动局,任干部调配股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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