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请人算过的好时辰,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在床上被拖了起来,有喜娘来给梳头,很简单的盘发,头上再插上几朵头饰,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粉红的衣裙,收拾妥当后,便出了门.
以为会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却不料是静悄悄的反倒要由后门走.原来迎妾和娶妻,是两码子的事呀。
.一辆两驱的青蓬马车,几个随行,小月挽着包袱,跟在我身后----她是我的陪嫁丫头,得跟着我。我们就这样上路了。
穿越来到这里已经十几天了,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我既兴奋,又好奇。忍不住掀起窗帘一角,偷瞄一下这古代的城市面貌。
感觉跟一些西北小镇相差不大,(当然除了没有现代化的小商店和人们的衣着不同外)。房子大多数是灰扑扑的,人也并不多。有点小失望。
看了一会,感觉就没那么新鲜了。扭过头来,见小月正愣愣的看着我。
我问:“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小月摇头:“小姐,我觉得你好象哪里不一样了。”
“哦?怎么不一样了?”我笑
小月抓抓头:“我也不知道,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笑着拍一下她的头,心想要不要告诉她我要逃走的事呢?并不是我不想带她走,却是怕连累了她。
中午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在一个路口交叉的茶亭歇了一会脚,吃过点心。接着又起程。到了晚上,再投了家客栈睡下,第二天一早起程。就这么走走停停了几天。
我刻意装得温顺娴淑,好让他们慢慢的放松警惕。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什么时机,怎么样逃走的最佳方案。
沈府这次来了四个人,一个管事,两个车夫.另外还挺周到想到安排个老妈子在路上照应。
管事的是个四十来岁精瘦的中年人,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我对山羊胡子没什么好感,可能电视看得多了,感觉象是一个奸滑的角色.
两个车夫则比较年轻,都二十岁上下,一个叫小张,一个叫柱子.两人除了是车夫外,还是杂役,经常被那山羊胡子吆喝来吆喝去的。
妈子其实也只不过三十来岁,彼有些福态,只是长得粗糙了点..夫家姓常,是个非常难以讨好的角儿。一直硼着个脸,不苟言笑。我头痛着不知道要如何解决她。
做过多个逃跑方案,都苦于她的寸步不离,才难以成行。连晚上投宿时,说是便于我使唤,她都跟在屋内地下打铺盖,我尝试了一下,发现只要稍有动静,她便醒了,立马站在你床前躬身伺侯。真是先进典范的好奴才呀。
心里甚是恼怒,设法要怎么生出些事端才好。
这天傍晚,我们到了一个叫平安镇的地方停了下来。
管事的走上前:“小夫人,今晚且在此歇息,您看如何?”
我娇怯怯的回了一句:“一切全凭管事老爷作主。”
小月扶着我,常婶拿着我们的贴身行李,跟着下了车。
四野合暮,依稀能见人影。一阵风吹过,掀起客栈前的旗蕃,“平安客栈”四个大字。在初亮起的灯笼下显得有些苍凉。
前头想必已经打点好了。小二殷勤迎上来:“夫人,小姐,这边请,西厅上房”
正穿过厅堂,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大大的嗓门响起:“掌柜的,有大卖买。”
扰扰攘攘的,一下涌进了几条大汉。
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见那几个人或粗实健硕,或孔武有形,身板子结实。个个言语粗豪无束,乱七八糟地叫:“包院子,包院子”
心下正好奇着这包院子是什么东东,只见那掌柜喜不拢嘴的说:“有的,有的,马上安排”,管事赶紧走过来,低声说:“小夫人,这些都是行镖的粗人,您还是回房间歇息吧。”
我低下头,柔柔的应了句:“是”
这古代的客房跟现代宾馆酒店自然相差甚远。头两次住入时,我还有些兴致勃勃的东摸摸西摸摸。感觉好有特色,古色古香阿―――这不费话吗?就是在古代嘛,能不古吗?
但很快就感觉不习惯,按现代人的标准,房间没浴室没空调,起码也要带个厕所吧?万一半夜憋醒了,这三更半夜的,既没路灯到处乌漆抹黑不说,茅房也臭不隆冬的,脚下一个不注意。。。。。
哼哼,客栈方面还是能想到这个问题的,在房间角落内设有屏风,放个小罐,晚上要真忍不住,就这么解决吧。
还给这小东西起了个雅号:“夜香壶”。文绉绉的真让人受不了。
我可不想在房间里稀稀落落大珠小珠落玉盘,然后搞得整个房间都“气味盎然”。
其实我现在入住这房间基本格局也就这样,都跟《武林外传》佟掌柜家的客房差不多。倒是这小镇地处三省交汇,往来工商仕读、三教九流均不少,生意滚滚,客栈的规模也就因此不算小了,大小客房数十间,前后三个院子,互有相通。
胡子管事想得还是挺周到,找了个安静的院子。
院子呈回字型,楼房上下两层结构,曲尺回廊。中间一片空地则置上假山花树,设上一两张石桌石凳。瞧,古代的商人其实也挺讲究酒店环境的嘛。
在房间里用过饭后。我故意让张婶去烧些热水给我洗澡,她有点意外。这工作本应由小月来做,但不管怎么说,我是她主子,她倒不敢有违,赶紧张罗去了。
路上N多天没洗澡,觉得全身粘糊糊的难受,这一洗完,赶紧换了那套粉红的嫁衣,穿了套月白色绸子面料的衣裙,甩甩衣袖,唔,清爽舒适,舒服极了。又打发她把换下那套拿去洗了。她看起来似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去了。
瞧着无人,我蹑手蹑脚的尝试了一下翻窗的动作,探索夜逃的风险系数有多高。最终还是放弃了,于是百无聊赖,重新坐回窗前另作盘算。
这回抬头却见天空乌漆,繁星点烁,没有受过工业污染的空气就是不一样,轻风徐徐送来一丝凉凉的水气,不知哪处飘来淡淡的花香,沁人心悱。
我散下头发,拿着牛角梳一下一下的无意识。这头发乌黑水亮,柔软飘逸,摸上去就象丝缎子般舒服。
老天爷啊,你是对我宠爱,还是对我弃害?给我了这梦寐以求的美丽,却将我放置于这陌生空间。
抬头看着那轮明月,真亮洁如新啊,突然想起苏轼的《水调头歌》里的一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
王菲如天籁一般的声音翻唱过。想起那天下班后与同事K歌,我也唱过。可是今天。。。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
想想,同样这个时间,如果我还在现代,我将会是怎么样?假期过了后,我几天没上班,公司会怎样?当然不会少了我一个就运转不下去,同事们会不会猜想我出了事?会到我的出租屋里找吗?
既然我突然存在于这个躯体里,那我原来身体又会变成怎么样?腐烂发臭?还是另一个灵魂进驻?
那个喜欢天天和我吵嘴斗气,却天天与我解和,喜欢拉着我到处逛商场,狂试穿名牌最后什么都没买的臭三八,缺了我这样的对手,会不会怀念?说了黄金周期间要去看大海其实去看人海的死党,承诺了要给我带贝壳的,她这样的大马虎最后有没有记住?远在乡下的奶奶,从小抚养,含辛茹苦,一手将我这孤儿拉扯大,若是知道再也见不到我,该有多伤心?早知如此,我就该当回去看她。她是多么的爱我呀,老是担心我衣服穿得少,怕我吃得不好,每次通电话,总是唠唠叨叨个不停,总有很多话说,却又心疼那话费,然后很快就惊觉:不说了,说太久了,话费贵了。然后“啪“的一声让我把所有的感动都堵在心间。
如果这次,我不听她的话,不理会她说什么路途遥远辛苦,怕我受累受苦。坚持着回来看她,其实就算她嘴上埋怨,心里一定乐开花的。想着她如菊花般灿烂的面容,怕是我再也见不着了。
老天爷,你是因为这个而让我受惩罚的吧?
“小姐,你唱的什么歌?真好听。”小月在身后突然出声。
我一惊,回过神来。
转头。却让小月更吃惊:“小姐,你怎么哭啦。”。
我接过手帕,轻拭去泪痕。不禁苦笑,还以为自己够独立坚强的,原来,我也有脆弱不堪的时候。
门房响了一下,常婶推门进来。瞧她面色,有些不善。
果然,
“哎哟,我说小夫人,您怎么好坐那。女人家,别抛头露面的,万一遇上浪荡徒子,该怎么是好?”
我赶紧应了一声。心想,哪有什么登徒子?整个院子乌漆麻麻的,就我们这一扇灯光。人影都没一个!万恶的封建社会!!
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偏偏瞄见一个黑色身影赫然立在对面花树下,一动也不动!心猛一跳。怕是看花眼了,再看个仔细。
果然是!整个院子原本就昏暗一片,他似乎比黑夜更黑暗,又正好是树阴底下,我竟没发现。看他身形高大,分明是个男子。
黑暗中似乎一丝异样的光闪起,我心一惊。手帕掉了下去。
赶紧关了窗户,心头怦怦的跳。
老天爷呀,可别遇到什么迷烟党之类的阿。
那妈子浑然不觉还在罗罗嗦嗦,说什么进了沈家就要讲究什么什么样的规矩云云。
我那有心思听她讲话,心里实在害怕,叫小月多点几枝腊烛,以求房间光亮一些来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