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好,临天亮时,这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很快就被常婶叫醒了,瞧她那面色,似乎难置信我是出于大户人家的小姐。
用过早饭,便又接着起程。
出门前,见那一伙镖师在闹闹嚷嚷的一扎堆,原来竟和我们是同路。
武侠小说上看得多了,却不料这么近距离的接近传说中的镖局。近二十条彪形大汉,分别跟着四辆马车。个个虎背熊腰。腰间或刀或斧,或手执长棍,这就是所谓的武师吧。另有几个骑着马的,看起来级别要高些,应该就是镖师了。
按管事的说,这些是粗人,行为自然有些鲁莽了。一路大着噪门说话,互相调笑,言语猥狎。
以我这样的现代人,承受能力当是够强,最多皱皱眉,自当他轻风过耳。倒是难为了小月,羞得一面燥热,连脖子都红了。
这么走着,到了中午时,马车穿过树林,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在车厢内听到有人说了句:“前面就是跳马谷了”
热热闹闹的队伍一下子就静了许多。有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感觉气氛不对,我忍不住好奇,掀起车帘子偷偷张望。只见前面两座山,如同扇大门,并挡在路中。山石怪磷,寸草不生。两山之间仅留下小小的一条峡谷通道。
真真魏魏险要,一夫当关。
到得山脚前,那队镖师却停了下来,说是要就地休息一会。
看样子是想在此地停留吃饭了。
管事的自然不会让我们也停下来歇休,马不停蹄的赶越了这片峡谷,出得来约摸一公里左右才停了下来。
我也下了车来回走几步,舒展一下身子。常婶忙着张罗茶水点心,两小杂役给马喝水加料,管事的则袖手一旁看风景。
山谷阳光灿烂,八月的天,碧蓝如洗,路边开着不知明的黄色小花,溪水婉延潺潺,水质清彻透明,在阳光下闪烁着波光。扭头看来时的路,那道山峡黑洞洞的象是张着嘴妖怪,莫名的打个寒颤,有种不祥预感。
不一回。常婶烧好了热水,备好点心干粮。
我一边慢慢的咀咽,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带群山围绕,山不算很高,山体似是花岗岩之类,少有泥土,怪石累叠,犬牙狼错,大多有尖峰特起。
如果想逃走,这里不是合适的选择。山路艰窄又缺少树木遮蔽,难以隐藏,很容易会被追上的。
身后传来一声欢呼,扭头一看,原来后面跟上来几个镖行的人。
管事的皱皱眉,上前说:“小夫人,还请您移驾上车,免得粗人冲撞了”
我嗯了一声,和小月上了马车。
身后传来更大的呼叫和唿哨声。镖队从峡谷中一跃而出,一时间尘土滚滚,人仰马翻之势。
忽隆隆的卷席而至。似乎人人都很兴奋的样子,有人甚至冲到我车厢外怪叫:“看看小娘子美不美?”
把小月惊出一身冷汗。我听到车外常婶的喝骂和管事的周旋,然有镖师出声制约,也幸好他们其实也仅过过嘴瘾,也没有真的要上来掀车顶。
闹笑喧哗间,一声惨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正疑虑着,再响起惨叫,镖队大哗。有人大叫:“护镖!护镖!抄家伙,有劫贼!刺客!”
紧接连又是几声惨叫,吓得我心惊胆战,立马拉着小月跳下车。小张一脸惊慌的迎上来:“小夫人。。。”话没说完,一支利箭从他身前胸口穿出!
我和小月同时尖叫,转身就跑。
身边往往来来的似乎都是人。耳边传来金属相撞激的声音,刀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有人倒在溪水旁,飘着红波。有人在大喊大骂,有人在哭,有人在惨叫。。。。
胸口怦怦,全身发软,这是梦,一定是梦,我一边狂奔一边无语识的喃喃自语。脚下突然一滑,我摔下山坡。
幸好山体不算太高,我滚了几滚,被两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了,饶是如此,我也摔得个周身骨痛。正要爬起来,小月大叫着也跟着掉了下来,正撞在我身上。
见着我,小月嘴一扁,就想哭出来。我一把伸手捂住,作个禁声的动作“嘘——!”
四下光秃秃的。没有可藏身的地方。最佳的位置就是这里了。正好凹进一块可容得两人,头上几块大石头正好遮挡了从上面看下来的视线。
我低声说:“别怕,他们看不到我们的。”话虽如此,我却分明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象秋风的枯叶一般毫无生气。
我们两人紧紧的拥在一起浑身发抖,听得头上惨叫连连,小月把头埋在我怀里。也不知过多久,声音越来越稀落了。
我小心翼翼的侧过去看。
地上腥红一片,三三两两的躺着武师的躯体或者残肢。山路上只剩下几个黑衣人闲闲地游走在这些尸体旁,时站时蹲,不停翻寻似是找什么,突而又抽出剑在其中某具上猛地插一记。不远处还有两名镖师在顽抗,从与之对手的蒙面刺客以一敌二,仍然轻松的神态,和一旁那几个若无其事状的黑衣人来看。便可得知这场以生死作拼的战斗输羸已有定局。果然不出一分钟,蒙面刺客反剑一削,一名镖师松开兵器,双手捂着脖子,跄趔着倒退几步,几乎同时的,另一名镖师长剑激递,蒙面人急急侧仰。
一页面纱贴着剑身,轻飘飘的飘起。一张毅刚青苍的脸露了出来,轮廓分明,浓眉鹰眼,左额一道刀疤斜斜断下,几乎划至眼敛下。
镖师表情难以置信,象是呆住了:“是你?!”
就在这时,之前受伤的镖师颈脖间鲜血如泉喷,他张了张嘴,望着眼前袭击自己的人,同样的一幅难以置信表情,然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轰然倒下。
两名黑衣人一跃而出,将他拉出圈子,在他身上翻寻。
剩下一名镖师大叫:“二哥,二哥!”声音又惊又疼。
跟着圈外的黑衣人一声喜呼:“找到了”接着手上扬起一张什么东西。
刺客跳出圈子:“张术,你不是我对手。念在咱们总算是相识一场,你自剹吧。”
那个叫张术的痛极而惨笑:“哼哼。。。王桐岭真是好意,张术有眼无珠,错识匪人,谁知大内堂堂的。。。。”
刺客身子微晃,打断他的话:“各为其主罢了。能死在我刀下,也不枉你十几年的江湖名声了。”
缓缓的跨上两步,朝身后挥挥手:“你们先走吧,正事要紧”剩下的几个黑衣人闪身跃起,跳跃间便消失了。
刺客沉下脸:“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张术怒吼“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刀光一闪,红浪翻涌,一颗圆形球状东西飞扑而来。我再也忍不住了:
“啊——————————————————!”
脖下一凉,睁眼。那个刺客冷冷的看着我,剑上还滴着血,腥气冲鼻。
我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的嗑嗑响:“大,大,大王,饶命。”
他冷冷的看着我,收回了剑。扭头便走。
我正微微喘了口气,不料没两步他突然停住,回过头来:“你是哪家的姑娘?”
“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下意识还是答了他:“妾身姓周”
“嗯”他点点头,淡淡地。“我原不想伤及无辜,但你既然已经见了我,便留你不得。放心去吧,我给你俩留个全尸”
我顿时口瞪目呆。
眼见他手中剑作势扬起,我急中生乱:“喂!喂喂!等一下,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他冷冷的扬起剑,残忍地道:“姑娘若是妄图求情得生,那是不可能的,只怪你命中不该。”
“我不是求大王饶命!只是有个未了的心愿,请大王在我死后成全”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木无表情的看着我:“说!”
“大王杀我,我死而无怨,只是。。。。”我指了指埋首在我怀中的小月:“这是我妹子,她年及幼角,由始至终亦不曾见过大王真容,求大王饶过她。”
我心里一叹,不知这一场际遇是梦还是真,一生人中没做过什么舍己为人的光荣好事,就成全小月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小月身子如筛糠般抖得利害,我死死的按住她在我怀内:“求大王成全。”
刺客脸上浮起奇怪的表情,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似是打量,又似是思索,过了一会,他点点头:“好,我成全姑娘!”
眼睁睁的看着他扬起手,心头突然电闪过一念头:“我这一死,是真死,还是再回到现代?”
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破空声,刺客一惊,回手一挥。“当啷”一声,手中长剑坠地。
三条人影快到无以仑比,已是近眼前。为首的,是一名青年公子,眉眼俊朗,气宇不凡。手上拿着一张铁木乌弓,无视刺客存在,目光淡淡的越过,如月亮般笼罩着我。
这是我昏迷前最后一副画面,然后堕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