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阿,我缩起双肩,四下打量,只见古树老藤,参天巨木,黑石绿苔。一片昏暗廖寂,没有星月没有亮光,却依稀见形。我迷茫无措。这里哪里?我怎么会在这?林子中兜兜转转,走了很久。
心里很急,却找不到出路。走了好几圈,再次回到原点。心下正焦急间,却见那棵老树下背对向着我立着一个白衣人。
心中喜慰,赶紧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请问。。。”
他缓缓转过头来。竟面涨如球,七孔流血。
我尖叫,转身逃走。
那人跟在身后飘着身子追赶:“哈哈。。。小娘子,过来,过来我瞧瞧,看你美不美?”
手指堪堪,几近在即。
我大叫一声,一跃而起,跳过一棵卧树。那人追不及防,失足跌倒在地。脑袋丢了下来,象球一样滚到我脚边,张开大嘴哈哈大笑:“小娘子美不美。。。小娘子美不美。。。小娘子。。。”
心神俱裂,我脚下发软打个滑,仰面倒了下去。
水流泊泊冰凉入骨。我睁开眼睛,这湖水竟清彻如斯,隐隐地看见一小人儿,扎着牛角小辫,笑着扑向一女子怀中。心一疼,我认得,那将她拥入怀抱,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一口的女人。
妈妈!我心底叫了一声。眼泪和着水流一起涌出,水池晃动,景象变得模糊。
小人儿无助的站在人群中间,人们窃窃私语:“好可怜阿,这场车祸夫妻双双遇难,小孩要怎么办?”
“孤星克月哦。这小孩将自己父母都克死了。”
奶奶排众而出,生气地冲着围观的人喊:“我孙女儿不是克星!我来养她!”
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来,小涵,咱们回家。”
她略带佝偻的背影给了我莫大的温暖和安定,刚才的惊惶全然消失。
回到家了,那个熟悉又温暖的家。奶奶问:小涵,你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我摇头:“奶奶我不饿“
“吃吧,不饿也要吃点东西,很好吃的”奶奶转过身子,脸突然变了个人,是那个刺客!
他用力扯下自己的左手,放在嘴中咬了几口,咯吱有声:“吃吧,很好吃的。”
我大叫一声,睁开眼。只见房内一灯如豆,烛光摇戈,一个男人的面孔郝然显近,不禁大惊。“别怕,只是作恶梦罢了。”他轻声道,伸手在我额上擦了一把汗
想起来了,晕迷前似乎是他救我的。轻吁了一口气,想起那恐怖的一幕,身体不受控制般颤抖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声大哭,象孩子般:“好可怕,你不知道,那个人头飞了出来,呜呜。。。有好多血。。。我求他不要杀我。。。。呜呜。。。死了好多人。。。。”语无论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得明白。
“那个人好坏,杀了很多人”我抽抽泣泣断断续续的强要说下去。他伸手轻拍我肩膀:“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他温厚的声音,让我感觉很踏实,有一种危险过后的安全感。想起自己伤感的童年,想梦中见到的奶奶,想起孤身一人在这陌生的世界无依无靠,又想起周绣玉这可怜的女孩,更是悲从中来,一下扑入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身子略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放松下来,笨拙的抱着我,我哭得更利害:“爸爸妈妈也不要我了。。。”
我没有太多的想法,是太压郁是想找个可以痛哭的出发口以渲泄:“我不知道怎么办,呜呜。。。他们要我代替姐姐嫁给一个老人家做小妾。。。。说那个老头子很不好的。。。所以才让我嫁。。。从来都没有人疼过我。。。”
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最后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久久不言。
不记得趴在他怀里哭了多久,我情绪终稍稍平静了下来。见他胸前湿了一大片,大上羞惭。立马坐直身子,红着脸:“小女子刚才失礼了。这厢谢过恩公救命之恩”敛起衣裙挣扎着要下床。
他一把拦着我:“姑娘勿需多礼,你且好好休息一番”顿了一下,淡淡的说:“我已让人准备些米粥,姑娘不防先吃些。”
说完便站起来,象是要离开的样子。
老实说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还是有点怕的。赶紧拉着他的衣袖:“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他愣了一下:“我不走,你放心。”语气却是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我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那就好。你在,我不怕的。”伸手握着他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你在我就不怕了”喃喃重复着我再次晕晕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次,我睡得很安稳。
再次醒来时,已是早晨。太阳尚没出来,而小鸟已在枝头啁啾。我望着账顶愣愣发呆:自己是否发过一场噩梦?
缓缓转过头去,发现那男子坐在床沿前,靠着床栏,似是睡着了。
心里暗暗庆幸,老天爷让我遇上好人,不然此时此刻我应在黄泉路上哭着喊着向阎王爷报道去了。
昨天被吓得太利害,还不曾仔细的看他。趁机认真的打量着:哇,还是位大帅哥咧。剑眉入髦,挺鼻薄唇。只是眉头轻锁,似乎不是很开郎的人。
这救命大恩,该要怎么报答呢?给钱?瞧他气度不凡,衣着料子用的都是上乘湖绸,再看那腰间斜挂着的剑,虽然样式黑沉简单,但瞧那剑把子上镶着老大一块红宝石来看,他可不缺钱哪。再有了,我随身的银子也不多。难不成要象电视里常演的“以身相许”?呵呵。。。如果真是这样,我可是赚到咧,不过他看起来也有二十几了吧?这个时代的人应该结婚比较早,搞不好人家已经是好几个孩的爹了。象我这样的小气鬼,典型的醋坛子,如何能与她人分享一个老公的?
正胡思乱想间,他突然睁开眼,目光如闪电般亮起与我撞个正,我心一跳。赶紧移目光。红着脸坐起来。发现自己原来还拉着人家的手不放,下意识的猛缩了回来,脸烧得发烫。
房门呀的一声推开,小月端着餐盒子进来。
抬头见我醒了,小月又惊又喜,东西往桌上一放,便向我扑了过来。又哭又笑:“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还怕你受伤了,小月还以为,还以为。。。。”小月,对我倒是挺关心的。记得上次我醒来时,也是她呆在周绣玉身边,我笑着帮她擦去泪水:“我们这次真是福大命大呀,多得这位公子搭手相救”
想起来,我似乎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赶紧下床给他深深一福:“公子侠仪肝胆,救得我二人于危难,小女子深深拜谢!还请恩公告知高姓大名,好让绣玉可为公子焚香祈福,终身铭记不忘”
他伸手扶起我:“姑娘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他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下:“在下萧。。越行。姑娘若是看得起,唤我一声萧大哥便可”
我赶紧俯下身子“是萧大哥,绣玉这厢有礼了”
正说着,门外又进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圆脸浓眉,英气勃发。另一个则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虬须怒目,身材高大,彼为威武。
两人一同进来,冲着萧越行行了个礼:“少爷”神情很是恭敬。
萧越行淡淡的“唔”了一声:“都办好了?”却转过视线,目光淡淡的看向我。
那年轻男子上前一步:“是,都已安排妥当”
萧越行道“姑娘已有多时水米不沾,不如先吃点东西吧。我们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我回答,转身便走。
那两名随从也赶紧跟着出去。出得房门时,年轻的随从突然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似是好奇?还有探究?那眼神,什么意思?
小月端上一钵小米粥,一碟小酱瓜。算起来,我已经二十个小时没进食了,也就顾不得什么仪态,呼拉呼拉的大口喝粥。
放下碗,见小月满面流泪。
我伸手抹抹嘴:“没事了,小月。别怕,都过去了。”
小月抽抽泣泣:“不是。。。小姐,你,呜呜。。。你对小月,太好了。。。。”
想起那惊险的一幕,心有余悸,嘴上却安慰道:“傻孩子,都过去了,你瞧,咱们不都好好的嘛”伸手将她抱入怀里。
事已至此,我正好趁机逃婚,要不要对小月说呢?她年龄幼小,家中还有父老。。。
小月抹着眼泪,从我怀内坐起来:“小姐,我来大老爷家时,大家都说我要待侯的小姐是只软蟹蛋,总是那样逆来顺受,常受人欺负了也不出声,却想不到,小姐。。。你,你。。。呜呜。。。小姐,你是好人”
我心打个突,这个无法跟小月解释清楚的事,还是别说了,免得吓怕了她:“小月,我倒看不出你胆子不小呢。我现在脚还软着,瞧你倒似没事儿似的。”
小月哭得更凶了:“小姐,要不是你,小月这次怕也是受惊不小。”
原来我一直死死的把她抱在怀里,她没看到那人头飞出的恐怖情形。在我昏过被萧越行等人救上马了,她仍然不敢睁开眼睛。直到有人跟她说,可以睁眼了,才发现已经到了客栈。
还好,这等未成年的特级恐怖未给她幼小心灵带来太大伤害。我轻吁口气。
猛想起:“小月,那个要杀我们的坏蛋后来怎么样了?”
“被萧公子赶跑了。”
“哦?”我有些兴致起来:“是怎么赶跑的?”突然想起小月原来一直没睁过眼。不过就算也没看到,总该听到一些吧。
小月摇头:“没打架,萧公子只跟他说几句话,他就走了。”
“哦?说什么了?”心里好奇极了/
“没听太清楚,好象是萧公子说什么你走吧。他就走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小月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姐,我们这下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回家跟老爷他们再商量商量?”
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的。我清清嗓子:“小月,我不会回去的。”
“那,小姐的意思是,我们俩个人就这么去太府州?”
我摇头,很坚定的:“小月,我也不去太府州嫁给那沈老头做妾。我要去大都!”
小月吃惊的瞪大眼睛。
我拉着她的手:“小月,我不想瞒你,也不想拖累你。但我已经决定好了。大都路途遥远,且不知前程何如,却总比我呆在这个家,或者嫁给人家做妾的强。”
顿了一下,我又说:“小月,我这里还有些银子,路上风风雨雨的,且拿去作个傍身。咱们就此别过了。”
小月小眼圆瞪,泪水在眶内迅速凝结,神情紧张:“小姐,您,您不要小月了?”
“小月,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这罪”
“不,小月要跟着小姐,小姐去哪我也去哪。反正我也没有家的人”猛的扑入我怀里,放声大哭:“小姐,小月从小到大就没人疼过爱过,没有待我这么好,小姐,您,您不能不要我呀”
我也忍不住鼻头一酸::“谁说我不要你啦,小月要随我可高兴了,我倒还担心小月不要我啦。”
“小月的命是小姐给的,我要跟着小姐,您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呜呜呜。。。”
见她真情告白,我忍不住有些心酸:“好,好孩子,咱俩都是苦命的人,你跟着我,我们有粥喝粥,有汤喝汤,不分彼此。”
这下她才破涕为笑:“小姐,我这里还有二十几板钱,你要是这钱不够。。。”
我赶紧一把拦住她:“够了,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