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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回

老太监对宫内局布相当了然于心,弯弯绕绕的专捡了些僻静的路径,我跟紧着他昏暗中走了许久,也不是没有遇着人的时候,但此时都人心惶惶的,再无人留意到我这个生面孔。

摸约一个时辰左右,走进了一条长长狭狭的小巷,两边都高大的院城,透过苍白的月光,可见地上积了些碎花落叶,抬头上望,原来都是两边院子里伸出的的花树。春未将过,一阵风吹来,碎花纷飞,打着圈旋转到另一处去了。

巷子尽头处,依稀立着个人影,走近一看,果然是有人,正守着一扇小铁门,见我们来了,也不说话,老太监将手中的灯笼略举高点,照了照那人的模样,互相点了点头。

那人从袖间取出一串钥匙,哗哗作响,而铁门转轴嘎嘎的声音却被外面震天的喊杀声掩了过去。

老太监对我说:“公子请保重”

我朝他深深一揖,低声道:“谢公公大恩”

转身从略开的门缝里闪身而出。

门外正停着一架两人的青布小轿,见我出来,桥夫立掀桥帘,我心知有异,当下也不打话,马上便钻了进去。

轿子迅速起行,两人脚程甚快,几乎连脚步声都不曾听到。我掀起轿帘一角,见白天的建筑物剪影,一块块的飞快倒退着,黑暗中不时闪过几盏暗黄的灯火,有人听得宫中喧声,起身张望。

我扭头回望,高大嵬峨的宫城,城楼上灯火依然,若不是喧闹喊叫之声,若不是我刚从里面亲身经历而出,几乎不能相信,那里竟然酿出惊天变化。

我放下轿帘,想着这一夜之间的变化,不知是谁有此等能耐,悍然发动这场政变,明天又将会是何等局面?隐隐有些后悔,我或是早该跟随着景王一起上路,也许就能避得过这些是非纷扰。

轿子轻轻一顿,停了下来。

有灯光移近,我掀开轿帘,自行走了出来。

轿外站着两名青衣小婢,一人提着灯笼,一人托着盘架,显然是专程迎我的。

两名婢女躬身同声:“奴婢伺侍公子。”声音妙脆尤婉,非常悦耳。

抬头打量,已经是进了一所大院,眼前一间大屋,碧瓦悬檐,雕窗镂门,门柱两侧挂着灯笼,明晃晃的照着阶下花草,繁花初盛,异香扑鼻。

随着她们的指引进了屋子坐下。

“一盏宁神茶,请公子先压压惊”婢女托着茶具过来,热气袅袅。

我不打话,仰头便是喝下。

只觉腹腑一团暖气上升,心头果然安宁了许多。

是谁,从宫中救了我?从老太监开始,到眼前种种,我心中猜忖:不是楚锦珏就是萧月亭了。但萧作为南齐国的王爷,要做到神不知摩不觉的从大内宫中将我救出来,可不太容易。反倒是楚锦珏的可能性更大。

综合过往种种有迹可寻的原因,我甚至怀疑,这一场宫变或许与他大有关系。

一霄没睡,精神紧张到极点,此时我忍不住困意上来,就在椅子上渐渐的合了眼。

待到醒来时,发觉得自己竟已是在床上了,一抹娇俏的身影袅袅,正是轻影含笑而来:“公子,你可是醒了。”

我接过她手上的热毛巾,胡乱的擦了把脸:“现外头都是些什么状况了?”

轻影道:“奴婢可不大晓得,昨夜儿奴家下了工,才从紫东阁出得门,便是遭人拦请,说是有位贵人要见奴家。等了这老大半夜的,却原来是要侍侯公子。”

我瞄了她一眼,不太相信她的话。心想她到是利害,知道我要问她什么,先拿话挡住了。

不知刘胜怎么样?照看来,刘胜应该是不在此地。

我正要推开窗门的出去,门外已是进来了两名灰衣小厮和两名小丫头,手上各自托着食盘:“小的们侍侯公子用餐。”

我略皱了皱眉,对轻影说:“早餐就不必这么丰富了,咱得赶紧儿到紫东阁去,只刘胜一个在,可忙不过来。”

轻影抿嘴笑道:“公子还道现是早晨,却不知您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已是傍晚了。”

我吃了一惊,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久。

“那更加得去瞧瞧,轻影你不知道哇,昨晚宫里可乱着呢,我是趁着乱才得以出了宫的。”

轻影淡淡地道:“外头再怎样的乱,既是影响不到咱们,才懒得理会他呢。公子,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一整天的没个东西下肚,身体捱不住啊。”

我看着她,但见她仍自瞪着一双无辜的美丽大眼睛,神情自若地看着我。

“刘胜呢?他人现在哪?”我冷冷地道。刘胜是南齐派来卧底的,轻影却是楚锦珏的人,双方已是互知底细,只是暂时没有利益冲突,又碍着我的面子,还不至于闹翻。但大周终究不可能容忍南齐人在自己的境内窥细探作,刘胜与轻影互不咬弘的状态我早就放入眼底,现今轻影既然得势,那刘胜他。。。

轻影道:“奴家确实不知道刘大哥的情形,昨日事发突然,小婢不知所措。。。许是还在紫东阁吧。”她顿了顿,语气甚是委屈:“公子若是不信,小婢,小婢。。。。”

我听她语调咽哽,不禁心中有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昨晚这一场变故,不论结果如何,总得形势大变,咱们既是三人一体,我自当一视同仁。轻影,若是你象刘大哥这般失了踪讯,我也一样的挂念着。”

轻影转嗔为喜:“公子说得是,轻影不识大体,胸量狭隘,实在是大大的不该。”

正要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院子外有人大声的叫嚷:“我要出去!好大胆子的奴才,给我退下!”

这声音很是耳熟啊。

我立马跑出房间,但见庭院中繁花绿叶,满眼锦荣绣华,只见得两名健壮的婢女守在门下。见我意欲出门,赶紧相拦:“公子,外头乱得很,主公有命,请公子在此安心的静养几日。”

我心头有气,这是什么意思,要软禁我吗?于是冷冷地道:“你家主公是谁?我要见他。”

正是纠葛中,原来那声音又叫嚷起来:“狗奴才!滚!”一阵扑击之声传来,我寻声而去,发现竟然是来自隔壁院子的。

好奇起来也不管那丫头婢女如何阻拦,硬是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那墙边,踮脚扒墙的往里张望。

不看尤可,这一看真是意外之极!

那院子格局与我这边差不多,但在里面闹腾的人,赫然就是与我甚是相熟的林凤泰!

那园子中,侍从可算不少了,六七名健仆正围着他打揖作劝,林凤泰怒气冲冲,冲着面前的一名灰衣仆人重重的一脚,那人跄跄踉踉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摔得还挺重的,表情有些痛苦。

他爬起来叩了几个头,站起来仍是挡在他面前,不肯退让一步。

其余几人也同样垂手而立,态度十分恭敬,任由林凤泰在那大发脾气,既不出言相劝,也不动怒相争。

我越看越是奇怪,难不成这里竟是林凤秦的家便设在这厢,可看情形又不太象,再看这些人的态度,恭敬忍容却不肯尊从命令,看着倒象是在软禁的模样。

我不由心生同病之怜,张手朝他招呼:“林公子!”

林凤泰抬头见我,吃了一惊,意外之极:“苏兄弟,怎么你也。。。”

我苦着脸:“啊,我也是初到贵处,还不知是怎么。。。”

话没说完,身子一歪,已是被两名健妇左右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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