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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位柳姑娘叫柳烟雨,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父亲曾是二品京官大臣,因犯了事遭遇贬流,病死于途中,她便被罚入女院做了官伎。柳烟雨自小诗词曲艺绣样样无不精通,做了官伎后,名声更是远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跟随过王爷一齐过来了燕庸州。现在也这府里住着。这位柳姑娘性情温柔,娴淑大体,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赞不绝口的,只除了周大爷,对她不冷不热的总是板着个脸。

听了小玉儿的一番话,我不由地发了半小会呆,思忖着这位柳姑娘既是跟着萧大哥住进了王府,这其中的意义便不言而喻了,瞧着周管家和众仆人的神色,似乎也当我跟她差不多的身份了。

我能理解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男人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尤其象萧越行这种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哪个不是花团锦簇,群美环绕?可是,我的心是那么的骄傲,又怎么可能忍受与他人共享一个男人?

恍惚失神间,院门外有人进来通报:“苏姑娘,琉金阁的柳姑娘过来求见。”

我没精打采的,一时没听清来者,随口应了句:“有请”

不一会,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自大门进来,轻轻一句:“苏姑娘”将我从怔忡中拉回神来,只见她:纤纤巧的一抹粉荷色的鱼戈长裙,浅青色的绣着细花边的收臂阔口袖上衣,云鬓斜挂,头上只插着枝简单的钗儿,身上除了腰间挂着一只小小的绣金香囊,再无别的装饰。

眉淡若烟,水眼盈盈,果然是一我见尤怜之大美人。

我赶紧起来招呼:“你好。”

她微笑中带着矝持,神态又透着几分亲热:“姑娘一路辛苦了。烟雨原想这一路风尘总得待你歇缓过劲,明日再来的,可想着姑娘你初来,这屋里事物儿可有备得不周之处,便是过来瞧瞧。”说完,嘴角依然是荡漾着如微波一般的笑意。

我心头微震,听她语气,倒象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似的:“有劳你操心的,这一切周管家早已是打点好了。他待在王爷身旁日久,自是知道要备哪些事物儿。”

我顿了顿,留意到她表情有些微僵,于是明知故问:“哎呀,还没请教姑娘您是?”

“你看我,见着这么花朵儿一样的美人儿,都忘了要介绍”她捂着嘴角,笑道:“妾身姓柳,两年前在京城与王爷结缘,幸蒙王爷不弃,让妾身随行一齐来到这燕庸州服侍左右。”

我心头咕嘟咕嘟的冒起酸意,不过已经明白了一点,原来她在府中也只不过是一无名无份被圈养的女人罢了。

心里头苦笑,我这么好好一个人,自力更生有什么不好?偏要跑到这里来无名无份的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柳烟雨察颜观色,说道:“既是咱们也是有缘,我年纪稍长于你,叫你一声妹妹,如何?”

我笑了,心想既然都是无名无份的,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又有何意义?但我也听得出她话中有些语蔫不详之处,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萧越行既然是派了护卫队来送我进府的,以这样阵仗,想来也不是打算随随便便将我扔在这里了事的。

想到这里,我嫣然一笑,转了话题:“哎,也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柳烟雨笑道:“王爷极少回府,他公务繁忙,常在官衙里过夜。烟雨也不知劝了他多少回,却是没用的。”

我斜看了她一眼,她俏脸红晕,带着一丝妩媚的羞赧,似乎暗示着她与萧越行之间有一种如情人般的心相照映的默契。心里顿时烦燥起来。

她看着我,抿嘴笑道:“不过,说不定王爷今晚要回来的,因为。。。因为妹妹。。。”她又是捂着嘴一笑。

看她装腔作调的模样,我瞬时了然。越穷的人越喜欢摆显,象她这般处处暗示昭显自己位置的,其有多少真实份量,可想而知。

我淡淡地道:“王爷回不回来,与我不大相干的。”

她微微一怔,我不再理她,转对小玉儿说:“我有些饿了,可叫厨房备点吃的过来。”

小玉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我笑道:“你看我,光顾着说话,还没请姐姐你坐下喝杯茶。”

给她满上一杯茶:“妹妹对茶道不甚通,不知姐姐可有研究?”

柳烟雨坐下来,打量着我房内的摆设,眼中闪过一丝妒醋,很快就掩了过去:“王爷敛隐低调,于饮食之道却不太讲究。”

正说道,小玉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禀报:“周老管家刚知会奴婢,说王爷就快回府了。叫您准备准备。”

柳烟雨脸涨得通红,双眼星闪。

而我,此时已经提不起兴趣了:“有什么好准备的。哦,我是饿了,早就准备着开吃了。”

小玉吓了一大跳:“姑娘这话可不能让老管家听得,非怪您失于教调不可。”

柳烟雨吃吃笑:“妹妹性情率直,却是教人喜欢。”她款款的站起来:“姐姐说得不差吧,王爷今晚果真是为了妹妹而回来了,我这厢便不先打扰,告退了。妹妹您还是准备准备,王爷见了必定喜欢。”

柳烟雨一走,小玉儿就说:“王爷平常就回来得少,更别提在府里用膳,可姑娘您这一来,他便是要回来,据说还专程从别处请了厨子过来,可见姑娘您在王爷心里着实的重要。”

我很想再问问柳姑娘和萧越行之间的事,可在这样的小丫头面前探询,未免有失身份,况且我一向矝持,实在问不出口。

我拒绝了小玉儿要我精心装扮的建议,仍旧一身清爽简单衣式,连头发也只用一根深海蓝的细绸缎子束着。

聊了些闲杂的碎事,不外是小玉是家中有些什么人,她怎么进了王府做婢女的,以及府里的一些人物关系等。

过了一会,有个稍上了年纪的仆妇过来禀报:“王爷传话,说是要在小姐这厢摆膳,小姐您看要摆在哪处?”

小玉激动不已:“啊,王爷要在咱们院子里用膳,小姐小姐,这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我微笑,刚才还叫我姑娘来着,这回都改口叫小姐了。

“就在厢厅中设下吧。”

不过一刻钟,便听闻大院外有人一声接一声的传是来:“王爷回来了!”

“王爷驾步紫金阁。。。。”

小玉差点就跳起来了,额上微汗:“小姐小姐,王爷竟是亲临咱们院子。”又忙着说要赶紧给我补个寇红,我连连摆手,瞧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了,让我也不由的心跳加快,脸上一阵潮热。

是啊,算一算时间,也快一年了。

在最情浓初开之际便离别,自此音讯渐渺,而相思却如春日桃花叠叠累累,美得令人心跳亦让人心醉,更尤如寒蝉栖秋枝,总觉得虚空无力,手心空落落的抓不住枝干。此时重逢,会是怎么一番情景?

他,他心里想的,和我想的是否一样?

心如鹿撞,口干舌燥。

花窗阶下,明灯早已亮起,照得花影扶疏,琉璃碧影曲。

随着越来越近的传送声音,脚步也似乎近在门外了,一步一步的撞击着我胸膛跳动的节奏,我乱了心跳,乱了思绪,乱了方寸。。。刹那间手足无措。

小玉奔过去,大门呀的一声打开,灿灿华灯,映进我面如芙蓉,墨云乌发,纤尘若飘,婷婷玉立于厅中央,那满树的繁花,在晚风中轻拂,吹落片片碎花卷扑于我脚下。许多年以后,这一幅绝美的画面依然清淅地印记在萧越行脑海中,无比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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