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齐王又和父皇闲叙了一下朝中的事,现在北昭国民生安定,一切欣欣向荣,并无甚大事,不多时,二人便离开了崇政殿。
正是六月的天气,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衡以峥一直在微微皱着眉头。
“王兄,你究竟在烦恼什么?”衡文昊一身明媚的白衣,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衡以峥嘲讽地一笑,“如果给你一个傻子王妃,你会欢喜么?不过,这样也好!”接着大步走在了前面。
衡文昊自小就不明白王兄的心思,不知道他说的“不过也好”究竟是好在哪里,不过,既然他如此说,想必有自己的想法,他亦不再多问,两个人信步走着,仿佛都有心事,步子很慢。
“皇上,”崇政殿内,贤贵妃的手在拉扯着皇帝的衣袖,“马上就是辽王大婚的日子了,臣妾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可是,臣妾还是想问问,柏儿已经二十七岁了,皇上虽然千秋万代,身体健朗得很,可是立储的事情,也该早早地提上日程才是——”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不过,这几十年来,她说了已经不下百遍,所以,剩下的话,皇上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为衡健柏争取立储的希望。
“今日南越国已经将他们华裳公主的陪嫁礼单送来了,好生丰厚,朕要去看看!”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往后面的宫殿走去。
一如从前,皇上对“立储”这件事情向来打太极。
贤贵妃没有办法,跟着皇上走了下去。
皇上去了云溪殿,贤贵妃尾随其后。
一份烫金的陪嫁礼单上在皇上的掌心中摊开,上面是一长串的名字,似乎天下的奇珍,无一不囊括其中,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他都不曾听说过,看起来南越国的皇帝是真疼这个女儿的,虽然在他的眼睛里,她是傻的!
“皇上这是在看什么?”贤贵妃站在皇上的后面。
“南越国的皇帝真是大方!”皇上笑笑,顺手将手中的金帖递给下人,“你去,把这个送给辽王!”
下人领命而去,去了辽王府。
“辽王,这是南越国那边送来的陪嫁清单,皇上已经阅毕,让送到辽王府!”下人很恭敬的模样。
衡以峥只是轻微地冷哼一声,随手把礼单扔到旁边的桌子上,完全一副不在意的神情。
下人也只是尴尬地看了辽王两眼,回了皇宫,将辽王的反应告诉了皇上,好像辽王的反应在皇上的意料之中,只是说了一句,“随他去吧!”全然没有半分惊讶。
大婚的时日很快到来。
鞭炮声声,人声鼎沸。
大概心寒的也只有衡以峥一个人吧!
他穿着大红色的新郎礼服,此刻正站在“成风苑”的门外,眼神是冷冷的。
阿迎身穿淡绿色的华服,站在新娘轿子的旁边,轿子里面坐着的是南越国的华裳公主——蒋真岚,年十七,聋哑,神智不清,呆傻,却和寻常的傻子有些不同,她不闹腾,只是反应慢半拍,而且记忆力很差,常常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不记得,外人基本可以当她是透明人,这是阿迎这几日和蒋真岚相处得出的结论。
阿迎瞅了一眼华裳公主的轿子,面露忧愁的脸色,她原本和华裳公主不是很熟悉,她本是御膳房里的宫女,平时见到华裳公主蓬头垢面的样子,有些可怜,不知为何,皇上会让她给公主当陪嫁的丫鬟,先前,公主在南越国的皇宫都是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可心的人儿,想想也觉得可怜。
阿迎一路上扶着她的华裳公主,进了成风苑,外面的人声喧嚣再和她们无关。
若是个神智正常的人,阿迎或许还会和她说几句话,可是眼前的华裳公主,又聋又哑,现下又盖着红盖头,阿迎的话,她自是听不见的。
此刻,蒋真岚坐在喜铺上,房间里安静极了!
阿迎没有寻常陪嫁丫鬟的那种激动和紧张,她兀自站立一旁,仿佛在自言自语,“华裳公主,您生在帝王家里,母亲遭此变故,您也一下子变成了这样,现如今,又要嫁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那辽王,我刚才看见了,人长得是俊朗不羁,可是他的眼睛就是是大海那样深不见底,您又是这副样子,这日后的日子——”接着叹了一口气。
剩下的就是成风苑里幽幽的动静。
辽王进入成风苑的时候,已是三更半夜,他喝到酩酊大醉,看着床上坐着的一身华衣凤彩的南越国的华裳公主,大红的盖头还蒙在她的头上,又聋又哑,又痴又傻的人,想必也漂亮不到哪里去,他的嘴角微微地向上翘起,露出邪魅的一笑,“王妃,今夜我要回的筑陵阁休息了,”随即又自嘲地说道,“本王与你说这些又何用处,你又听不见,来人——”
阿迎一直紧张地站在外面,听到辽王的召唤,她快速地走了进去。
“辽王!”她恭敬地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辽王看着阿迎,她的相貌还是不错的,樱桃小口,瓜子脸,眼睛很有神的,流露出很温和的光,该是个不错的丫头。
“奴婢唤作阿迎,是华裳公主的贴身侍婢,华裳公主听不见,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请王爷和奴婢说吧!”阿迎在小心地替自家公主向王爷道歉。
“本王今夜要回筑陵阁休息了,你让你家公主早些睡下!”说完就走了出去,他的脚步有些微微晃动,阿迎听人说过,辽王酒量惊人,寻常的酒根本奈他不了,今日竟然醉了,想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对这桩姻缘,他是抱了怎么的心思?
她又看了看公主,你刚出火坑,又入苦海,人生怎会如此凄凉?
走到华裳公主的跟前,轻轻地摘下了她的红盖头,蒋真岚的容颜露了出来,她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正抬脸看着阿迎。
公主真是生得倾国倾城啊!
她容颜俏丽,楚楚动人,明眸清澈见底,杨柳细眉,吹弹可破的婴儿肌肤,此刻,因为大婚,而略施粉黛,薄薄的一层胭脂在她的脸上闪着明媚的光辉,脸颊上有一种浅红的光晕,三千青丝在脑后挽成了髻,有一缕垂在了鬓边,在白皙的颈边跳跃,一对金鱼的耳环而她的耳边摇曳生辉,此刻的她,头戴凤冠,披着大红盖头,双手握着一个苹果,仿佛对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阿迎开始打手势,她也是为了要陪华裳公主嫁过来,临时学了些日常用语。
华裳公主面无表情,自顾自地一个人躺下,睡觉。
阿迎又是一声叹息。